静静看着队友们费力涉，乃至妥协，我没有力气说话，一心一意只想离开。

三个小时以后，一辆刚装上玻璃窗的陈旧小士，现前，准备把我们送回昆明。

速行驶在漆黑山，每位队友都着一把冷汗，只有服药后的我，沉沉睡。有时转醒，可以见到山林野店，灯火悬，只一掠，并不真切，七月火呵，不着边际地想着，旋又睡去。

修车师？连修车师都准备了，很令众人忐忑不安。

车，亲探个究竟。

五个多小时的车程，只跑了四小时，队友们下车时，个个脸如土，惊魂未定，颇有重返人世的悲喜集。唯有我自梦中初醒，反倒养蓄了神。

午夜十二，再度乘车赶往石林，这次换乘中旅社的旅游士，安稳舒适。队友们起初犹烈讨论这场意料之外的历险记，而后松弛下来，纷纷梦乡。

啊！

在小曾的引领下，我们踩过粱地，几乎是跃着攀上公车。车上的座椅和扶手已锈蚀，开动时的颠簸，几乎要将五脏六腑移位，我们抓着把手，惟恐一不留神，就被拋车窗。然而，一路行来，没有比这公车更完的通工了。

正在庆幸的当儿，全车蓦然寂静无声，横在前方的是洪，房舍、树木、电线杆，全淹在浊中，一片盘古开天辟地前的原始苍茫。

离开大理，已经很远很远了。

下午五多，抵达大理至昆明的中途站楚雄，大家在饥饿中吞咽着第二餐，并等待旅行社洽租小士将我们送回昆明。

凌晨两半。

天空澄净清朗，布满灿亮的星星，令人目不暇给。

路，其实并没有断，也没有崩落的石块，只是柏油路的地基被雨冲失，成了一层脆弱悬桥，无法承载车辆。就这样，这边的车过不去，那边的车过不来，地对望。

车内非常安静，只有引擎低微规律的音响；只有我毫无睡意的眸炯炯，悄悄地开一扇窗，空气沁凉芬芳。

这是一条外来游客很少行走的路，到凌晨才发现路断了，早先来临的车辆与族人，已困了好几个小时，路上满是丢弃的果、纸屑、壳。大人、小孩穿梭来往，声谈笑，路旁有人担着果、饮料和糕饼，彷佛是一场庙会，雨后的空气中，竟有着不难察觉的庆气息。

我轻轻地说。

看着那因贪婪而横暴的面孔，我想，我大概病迷糊了，或者陷在醒不来的恶梦里。

地陪小曾吁吁跑来，捎来令人惊喜的解决方案，他越过对面，到最近的市镇，洽租了一辆车俱全的公车，载我们离开。

全队就座完毕，突然跃上三名尨形大汉，一上车便关上门，引起些微虚惊，原来是驾驶师傅、备用师傅和修车师。

观望许久，没有看见路修复的任何希望，我缓缓往回走，为即将断、断粮，以及没有厕所而焦虑。同时，知晓自己特别疲倦虚弱的原因，我病了，温正渐渐升。

我吃了少量，喝下许多，靠在冰凉的墙上，纾散内气。静静地看着台湾领队，绝不肯放弃勒索机会，恐吓我们，若不额外缴一笔钱，便要把我们留置楚雄，既去不了石林，也回不了昆明。

如同过河卒，只好向前走。引擎隆隆震耳，车迟缓地移动，从一些熄火拋锚的车旁经过，每个人都聚会神，彷佛稍稍松懈，便要万劫不复。公车终于摇摇晃晃穿过洪，驶上路，抑止不住的声雷动，我们用力鼓掌，手上的锈灰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