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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4/5)

像迎头泼一盆冷水,让我精神振作。听一个漂亮的女人诉苦,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你什么时候打电话来都可以,哪怕是我和先生正在睡觉,我也会把他推开,听你鸣冤叫屈…

谢谢你,若鱼。我们已经认识了20年,这算好,就像窖藏的女儿红。我们不用唠唠叨叨地从头说起,只听一个话头,就可以揪到尾巴。人在30岁以后,大概再也交不到最好的朋友了,就像女人过了最佳年龄,生的多半是怪胎。

哦,忘了问你,到底分到一个什么医院去了?张口闭口是女人和生育,该不是妇产医院吧?

若鱼,你把电话拿稳一点,不要让听筒掉下来砸了你的脚面。我分到一家戒毒医院,当院长。

沈若鱼说,喔,方宁。我明白了,不就是和那种以前叫作鸦片现在叫作吗啡和海洛因的玩艺作斗争么?你打算作一个女林则徐?

在某种程度上讲,比林则徐还困难。他只是把鸦片烧掉,而我们要把那些吸鸦片的大烟鬼挽救过来。

我还没有见过一个大烟鬼,他们是不是长得很可怕?

一句话形容不了。我刚开始进入这个医院,一切从零开始。我想这是天下最奇特的医院,不过你从部队一下来,就给你一个院长干干,还挺信任你的。这是一所很小的医院,院长其实和一个科主任差不多,但和所有的医院都不同。一切从头来,需要付出巨大的精力和勇气。但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愿意一…哎呀…

怎么啦?

没怎么,我突然看到天色已经黑下来。

时间也不是很晚。怕要下雨,满天都是乌云。

是…要下雨了…

你的孩子好吗?

孩子…还好,上高中了,住校…窗户上已经有雨滴了…

我的孩子也很好,叫星星,只是比你的要小得多,现在才上五年级。若鱼,你在听吗?”…你的煤气炉上是不是烧着肉?

怎么,你闻到香昧了?

不是,我感到你似乎心不在焉。

炉子上倒是没有炖肉,只是在邮局的柜台里,有我预订的报纸,我要赶紧去拿。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明白?

这是一件虽然没有你的戒毒医院复杂,但也要说半天的事情。等我闲下来再给你讲,好吗?

挂了电话。看窗外,已是暴雨倾盆。

沈若鱼举着雨伞,夹着雨布,拎着装满钢鏰儿(这是昨天晚上就换好了的,预备给买报的人找钱)的书包,进了邮局的门。

冷若冰霜的小姐说,您预订的这报还要呢?

她说,那是当然。我已经和街坊四邻说了,请他们专等着买我的报,算是捧个人场。

小姐高深地点点头说,是,那是。那您就好好算算有多少人,在这大风大雨的晚半晌,还坚贞不屈地等着买您的报,算好了,再打出个三份五份的富余,然后您把报纸数出来,再用雨布裹了走,剩下的,您就放这儿吧.有收废纸的来了,我替您卖了,该给您多少钱,一分也不会少了您的。省得您黑灯瞎火地抱着这一大堆纸,一出门遇着小沟,摔个大马趴。

沈若鱼脸上露出割舍不下的神情,说要是我卖卖试试呢?

小姐说,不是我说您,都这个时辰了,您还卖晚报呢,只怕送都没人要。

沈若鱼说,咱们的广大人民大众,还没小康到您说的那个程度吧?

小姐说,要说富裕,还真没到白给都不要的地步。只是这报纸不比别的,时效性特强。该买的都买了,没买的,您送他,他就包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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