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应该近午了，可窗外总也亮不起来，海虎披上褂子到门口张望了一下，嘟嘟囔囔地说：“起雾了。”进入雨季，这一带就常笼罩在海雾里。ru白se的薄纱严严实实地铺在海面上，沿着海岸上推，停止在南暮山的腰际。如果辎兵这个时候从青石城过来，在南暮山巅就会看见那清晰的分界。金se的丛林在明丽的yang光中迎着秋风微微摆动，而下面就是平坦无垠的云海，当然还有云海里透chu来的那一团耀yan的金光——燕子博的灯塔。

海虎转回屋子的时候觉得心里有些别扭，只是刚睡醒还有些糊涂，一下子想不明白。他用力在原地踱了几步，心忽然往下一沉，冲回门口抬tou张望。“赶jin都给我起来！”海虎狠狠啐了一口，扭tou大喊“灯不亮了！”若是平常日子，灯火在日落之前点起，日chu之后熄灭。这是为了节省燃料。鲸脂虽然耐烧，价值毕竟高昂，辎兵运送wu资的大车上每次一多半都是点灯用的鲸脂，就是这样也不够不停地烧。可要是碰到yin雨雾天，燕子博上的灯火就始终通明。这时候，海上的船只比晴朗的夜间更需要灯塔的指引。

燕子博的城守们说到底就只有一件事要zuo：保证灯塔在该亮的时候是亮着的。几十年来，博上灯还从来没有在这样的雾天熄灭过。别说是宗继武、多洛溪，就是最怠惰的沙万青、谷生荣也不敢在这个事情上稍有松动。

而现在，灯居然熄灭了！海虎不知dao是什么让这意外发生的，但他完全清楚，这是青石城守到燕子博以来chu的最大状况。

dai礼ting几乎是连gun带爬地跑到门口。昨夜他果然又吃坏了肚子，一个晚上都没睡踏实，可是海虎的呼喊在瞬间就把他的睡意敲得粉碎，他奔到门口的时候虽然样子邋遢，却是所有人中惟一一个武备齐全的。

和海虎一样，dai礼ting也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死死望着博上，可是视线无法穿透ru白se的海雾。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在这里肯定看不明白，宗继武和多洛溪没有发chu警号——这也不chu奇，毕竟雾笛坏了好久。dai礼ting到底还是燕子博阶级最高的军官，一边皱着眉tou扯jinshen上松散的甲环，一边本能地对luan哄哄的城守们发chu了命令：“ma上到博上去，”他shenshenxi了口气“都去，把家伙全带上。”城守们投来的目光中颇有些不安，dai礼ting只当没有看见，尽guan心luan如麻，然而这时候他就是城守们惟一的主心骨，慌luan不得。

被雨水冲刷了一夜的山路泥泞难行，几chu1转角的路面都被溪水掏空大半，只有蹚水过去。还没走到一半，兰子咏和沙万青就分别跌了一跤，浑shen泥水狼狈不堪。海虎一边走一边大呼小叫：“nainai的，还tou一回见着这么大的雨，要多下上几天咱们还真上不去燕子博了。”他往前赶了几步，凑到dai礼tingshen边讨好地说：“ting哥你别急，说不定就是博上风雨太大，把灯给chui灭了。”dai礼ting走在最前tou，脸se铁青地看了海虎一yan，也不搭理他。海虎见他神情凶恶，不敢再说，tou一低，慢下步子，ma上又落到了后tou。海虎也知dao自己是胡说八dao，燕子博的灯塔是淮安名师造的，构造最是jing1巧。博上容易起雾，这航灯要足够亮，偏又不能直对风口——不guan什么灯rui什么灯油，让博上风一chui，准灭。那时候市面上还没有北邙晶，砌不chu透亮的明窗来，就算是现在，一人高的北邙晶也太贵了。那淮安匠人gen本没有zuo窗，用镏了金的铜板砌chu几dao遮掩来，把航灯围在中间。就算风再大，也chui不到航灯。那些金板极为平整光明，好像镜子一般，又用心摆得jing1细，从塔dingshe1chu去的光芒倒比航灯本shen更加明亮些。这样的航灯，怎么可能被风chui熄？其实dai礼ting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