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没有想过。
“大人运道不济时,对于内府来说,不定正好是旺年;明智最倒霉的日子,对于年轻时的太阁来说,却是最幸运之时…”
“休要说了,够了!”三成猛地推开阿袖“你说得太晚了!”
“晚了?”
“为时已晚。内府已把人马都调集到伏见。我接到报告,内府家臣神原康政,已经带兵进发到近江濑田大桥,我从东面上来的人一概被禁止通行。不仅如此,为了养活这些大军,他们甚至已开始在京畿大肆征购、囤积军粮…”
“军队?”
“是。因此,不管前田大纳言态度如何,他也不得不进攻伏见。哈哈哈,不要担心,一旦开战,那些曾经受恩于太阁的人,就会争先恐后加入我的阵营。”
一瞬间,阿袖呆住了。事情居然己发展到这种地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三成拍胸道。
阿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跪伏在地。“请大人见谅,阿袖居然不知死活,拼命阻止大人。请大人即刻出城。如果觉得阿袖累赘,随时可以…”阿袖仿佛视死如归,但她说这话时,脸上浮出丝丝妩媚。
三成点点头,立起身“今晚我或许不回来了。”
出了门,三成愈加愤怒。阿袖的话,他岂会听从?无论多么自信的人,一生中都会有幸运和倒霉之时,对于三成来说,眼下正是他最不顺之时…如此解说,他的信心势必动摇。
自从去岁八月太阁归天,三成就无一事顺心过。在去博多之前,他还信心十足。但从听到清正和行长的争斗始,他的自信便崩溃了。何止清正,就连浅野幸长、黑田长政等人,也敢对他露骨地表现出反感,这实出他意料。福岛、细川、池田、加藤等人也忘了彼此间的多年交情,渐渐离他而去。在这样的情势之下,只剩下前田利家还多少给他一些面子。为了不让前田对他撒手不管,三成拼尽力气,去拜访利家时极尽卑躬屈膝,令人不忍目睹。
就在最艰苦之时,阿袖竟不顾身家性命,冷冷地一语道破天机,听来甚是令人心寒。的确,人一生总会有幸与不幸,亦如四季的变迁,但三成现在面临的,却正是严冬。若在严冬蛰伏起来,待来年万物复苏时再播种,结果会如何呢?
三成频频拜谒前田,目的不外乎有二:其一,为了阻止前田和武将们接近。一旦失去利家的支持,三成就根本无立锥之地。更有甚者,三成待在自己府里,随时有性命之忧。武将们正力图离间三成和利家。在他们眼中,三成现在无非是在撺掇利家,欲掌握丰臣氏的权柄。阿袖居然要他静观局势变化,蛰伏至明年八月。在他蛰伏期间,家康定会把诸大名统统笼络至身边…
三成心事重重,乘船进了前田府后的水门。当他踏上卸货用的石子路时,才正了正衣领,长长舒了口气。表面上,他来此是欲探望利家,他还打算以照顾利家的名义,继续住在这里。
“哦,治部大人,蒙您多次来探望,真是辛苦了。”打招呼的是前田家不破大学。他神色慌慌张张,似乎正要赶往某处“大纳言现正与细川大人谈话。请治部大人稍候。”
一听细川忠兴来了,三成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他早就知道,忠兴正通过利家长子利长频频游说。由于怕母亲担心,利长也劝利家暂时不要和家康发生纷争。为了阻止利长,三成才尽量不离开利家,一直努力到现在。
三成慌忙绕到大门处。门上的年轻侍卫早就和他熟了。不等通报,他就一个箭步踏上台阶,道:“我仍在候客间候着,客人离去之后,烦替我通报一声,就说三成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