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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鞍子(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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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鞍子

北京苦夏,想想都心惊rou悸。默默盯着已经大敞的夜窗,心里好像在叨叨着:

快来啦,慢慢熬吧。

这样的方兴末艾的夏夜里,人容易忆起凉shuang的草地。往事早不该再说了:包括

山恋、营地、一张张熟悉的脸、几匹几tou有名有姓的ma和niu,都因为思念太过——

而不是像别人那样忘得太净——而蒙混如水,闪烁不定了。往事,连同自己那非常

值得怀疑是否存在过的19岁,如今是真地遥遥地远了。

活在莫名其妙的一片黑森林般的楼群里,在这zhong初夏季节,像一丛肮脏的错开

的hua。架上的书chou下又cha上,看来看去还是只要看自己爱看的那几本。脑中的事想

起又忘掉,想来想去也没有个条理。

近几个月,总是不嫌乏味地回忆ma。

清醒时我知dao,对ma的回忆,于我已经是一zhong印刷般的符号。开始能栩栩如生

地忆起一匹匹的骨架长相,忠诚而消瘦的那黑特·海骝,mei如希腊雕塑而又小又无

能的“豪乌”一匹样子凶恶似紫似灰的杂sema崩薄勒,大名鼎鼎的ma倍白音塔拉

的竿子ma切普德勒,然后是名声更大但年衰岁老的白ma亚干;最后,还有一直没有

到手没能真正属我的哥哥的哈拉。但是很快它们就混luan了,旋转着,互相粘合隐现,

我不能完成关于任何一匹的一个完整回忆。我猛地惊醒过来,窗外还是黑沉沉凝视

着我的幢幢楼影。

我觉得有一zhong说不chu的难受。

那些黑森森的影子矗立得很结实,它们好像永远不会裂开或粉碎。

而我听见清晰的一个声音。

像伤口一样,裂开着劈开着,像木柴被一柄无形的斧砍进。

这是什么呢?

我chou下一本书又放下。我摊开一沓纸写了几行又撕掉。我倒了一杯更nong1的茶,

卷起一支莫合烟。 我看看表已是午夜了,我yan前又有走ma灯——6匹和我情shen似海

的ma儿旋转起来,最终使我yun眩了。那匹远星一般的ma,那匹如同一个原则一条规

矩般的ma不再清楚。我盯它盯得yan酸,可是它渐渐退着maose,一年年地淡漠朦胧,

我追寻般拼竭全力睁大yan睛,我觉得心里的gan情已经爆发成怒气了。

外面的黑夜目不转睛地和我对峙,对此我需要一个活鲜鲜的生命,而且是姣mei

的生命支撑自己。夜,已经shen了。

我也许是错把这zhong需要认成了一匹ma。它先是漆黑绝mei的黑se哈拉,后来变成

雪白柔顺的白se亚干,先后充斥着我这一隅最偏僻的神经。

唯在今夜,影象变了。

我突然想到了鞍子。这个字an汉语规律究竟是该衍化成“鞍”子呢还是“ma安”

子?

其实它是木tou制成的。

我qiang忍着听那声清脆而细微的裂劈声响。它响得太bi1真,撕扯着一zhong被自己一

直压制的回忆。我仇恨地看看窗外的黑森林,它们不是树木的儿子。

劈裂声持续着响了很久,shen夜中只有它,像我们那些鞍子破碎时的声音一样。

是这样,该写一写那些鞍子了。

cha队4年, 我们有整整一本鞍经。就像我们忍着不去批评那些关于ma的轻薄谈

论一样, 我们从不多说其实更珍惜的鞍子。而4年里听惯了摔人碎鞍的故事,好像

知识青年的鞍子特别脆, 有的人可能cha了3年队碎过四五盘鞍子,奢侈得可憎;也

有的人,一直到离开草原时那盘木鞍还完好无恙。

全公社,也许全旗知识青年中最有福气的是蔡。他分得一盘银饰累累的旧鞍。

银子的成se很高,ma拴在哪里都被yang光照she1得白灿烂漫。他早早摔碎了鞍子,后来

知识青年独立chu包(离开牧民家)时,给他买了一盘木架子,请两个有名的喇嘛鞍

匠给他重新箍起。一直到我离开草原,那盘满是银霞的鞍子还在草地上银光灼灼,

撩人心目。——蔡碎过一次鞍。

唐趁蔡修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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