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成了白色,留长发和蓄胡子的人会被警察和军人拦住,粗暴地剃掉,等等)。伊斯坦布尔上层的布尔乔亚们一方面很怕军人,另一方面又暗自蔑视这些生活拮据而又刻板的军官们。
一辆军车从远处开进了这条让人联想到被遗弃了上百年的城市街道,卡像童年时那样一下子全神贯注了起来。一个衣着打扮像个牲口贩子的人刚进餐厅就猛地抱住了卡,亲吻他的面颊。
“我们的前途光明,先生!祝我们的国家好运,民族好运!”
卡想起来,军事政变之后有些识时务者就和在传统的宗教节日中所做的那样,也这么彼此庆祝。他也对那个人嘟哝着诸如“祝好运!”之类的话,并为此感到羞愧。
正对着厨房的门来了,卡突然觉得脸上所有的血都流走了。伊珂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他们对视了一下,卡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想站起来,可伊珂朝他微笑了一下,就朝刚坐下的那人走去了。她手中有个托盘,里面有一个杯子,一个盘子。
伊珂把杯子和盘子放在了那人面前。她像个侍者似的。
一种悲观、后悔和罪恶感包围着卡:他责怪自己没能得体地向伊珂打招呼,但他立刻明白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自己都骗不了自己。昨天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向一个自己还不熟悉的女人无缘无故地求婚,同她接吻(对,这很美好),如此陶醉,和大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抓住她的手,更有甚者,自己像一般的土耳其男人一样,喝醉酒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知羞耻地表现出对她那令人眩晕的魅力的倾心。现在因为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所以他巴不得伊珂一直在旁边那个桌旁做“服务生”
“牲口贩子”粗鲁地喊“茶!”伊珂习惯性地端着空拖盘走向茶炉那边。给那人送过茶,伊珂快步靠近了他的桌旁,这时卡从鼻孔里就感觉到了心跳。
“怎么样?”伊珂微笑着问道“睡得还好吗?”
对昨夜和昨天的幸福所作的整理让卡感到害怕。“雪好像还停不了。”他好不容易才说出句话来。
他们默默地打量着对方。卡明白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就算聊起什么也会显得很做作。他惟一能做的就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那双大大的微斜的褐色眼睛。伊珂感觉到现在的卡和昨天是处在完全不同的精神状态,她明白他现在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卡觉察到伊珂已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黑暗,甚至很理解他。她的这种理解让卡感到和这个女人是可以厮守一生的。
“这雪还得这么下段时间。”伊珂小心地说。
“没面包。”卡说。
“哦,对不起。”她立刻走向茶炉边的柜台。她放下拖盘开始切起了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