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死了”的尼采不是也在盼望“超人”诞生吗?
在一个普遍重实利、轻理想的时代,像吴宓这样一位真诚的理想主义者难免会觉孤独的痛苦。但他毫不动摇“甘为时代之落伍者”(转引自《吴宓与陈寅恪》第69页)在孤独中,他用孟
的穷达之论自勉。他运用“一”与“多”的理论,对这个命题有独到的发挥。他指
,首先,这个命题指的是“一”而非“多”“独善”和“兼善”是“对同一个人的品质的描述,而非供人选择的不同(例如两
)生活”事实上,贯穿于两者之中的是同样的理想主义
神。其次“独善”是“原初意向”、“真正目的”“兼善”则是“自然后果”、“始所未料的结果”我很赞赏他的这个解释。中国知识分
对社会政治
程往往有
烈的使命
和参与意识,以拯救天下为己任,这大约是来自集学与仕于一
的儒家传统吧。然而,依我之见,或许至少应有一
分知识分
不妨超脱些,和社会
程保持一定距离,以便在历史意识和人生智慧的开阔视野中看社会
程。也就是说,首先要自救,在躁动中保持静观沉思,在芸芸众生中
智者(而不是导师或领袖),守护好人类和人生的那些永恒的基本价值。这样的人的存在本
就会对社会
程发生制约作用,至少会对人类的
神走向产生良好的影响。在这个意义上,自救就是救世,独善其
收到了兼善天下的效果。即使收不到也无憾,因为对于智者来说,独善却是
之必然,即使天下无一人听他,他仍然是一个智者。
理想主义(idealism)一词可有二义。一是与实利主义(materialism)相对立,指注重神生活达到价值,视
神生活的满足为人生真正幸福之所在。二是与虚无主义(nihilism)相对立,指信仰某
绝对价值,这
信仰与对某宗教某学说的信奉并无必然联系,一个不是任何教条的信徒的人仍可有执著的
神追求。说到底,理想主义是一
神素质,凡
此素质的人,必孜孜以求“一”无论是否求得,都仍是理想主义者。
在吴宓上就有这样的
神素质,他之成为理想主义者,实
于天
不得不然。他必须相信“浮象”中有“至理”“世间有绝对之善恶是非
丑”藉此信念,他才
到“虽在横
之中,而犹可得一立足
”“虽当抑郁懊丧之极,而
神上犹有一线之希望”(《我之人生观》,《学衡》第十六期)吴宓对现代人的
神危机有着清醒的认识,不止一次指
∶“学术思想之淆
,
神之迷离痛苦,群情之危疑惶骇,激切鼓
,信仰之全失,正当之人生观之不易取得,此非特吾国今日之征象,盖亦全世之所同也。”(《我之人生观》)“宗教信仰已失,无复
神生活。全世皆然,不仅中国。”(转引自《吴宓与陈寅恪》第70页)正是痛
这“博放之世”的“偏于多”他才力主“须趋重一以救其失”亟
为自己也为国人“取得一贯之
神及信仰”(转引自《吴宓与陈寅恪》第62页)
孔说∶“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据此“中庸”即“执两用中”“两端”究竟何所指?一般认为,是指“过”与“不及”但这样就会产生一个问题∶衡量“过”和“不及”的标准又是什么?只能是“中”陷
了循环论证。吴宓独释“两端”为“一”与“多”准此“执两用中”就是“一+多”而非“多中之一+多中
三
吴宓正是站在价值论立场上来运用世界的二分模式的。在他那里“一”的真正义是指绝对
神价值“多”的真正
义是指现实世界和社会中的相对价值。与此相对应,便有两
人生。一
是永生、理想的人生,即守住“多”中之“一”修“天爵”追求仁义忠信。另一
是浮生、世俗的人生,即自溺于“多”而遗忘“一”修“人爵”追求功名富贵。他向往的是前者,自云兼识“一”与“多”且知“一”存在于“多”之中,但“宓之态度及致力之趋向”则注重于“一”所以“宓之总态度可名为理想主义”而“其它名词或派别均不足以代表宓”
当然,一个健全的理想主义者是不该脱离实际和逃避现实的,因而终归面临着如何理理想与实际、“一”与“多”的关系这个重大问题。所谓实际或“多”概括地说,包括事功、实利、情
三个方面。吴宓的解决办法,一言以蔽之,便是“中庸”他运用“一”与“多”的公式对儒家经典多有独到发挥“中庸”又是一例。
本世纪以来,在中国的土地上,各社会变革思
迭起,不外乎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端。然而,富国
兵也罢,共产平权也罢,着
均在政治和经济的改造。一切社会运动都不涉及绝对价值的问题,不能为
神提供形而上层次的信仰。吴宓认为“社会改革者的失误”在于试图由“多”达到“一”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情况也许正好相反,无论知识分
接受再教育,还是文人下海,结果都是
神的贫困化。在任何时代,智者的使命都在于超越社会
而关注人类
神的走向,灵魂的寻求都是每个人必须独立完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