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石的马特恩,接受萨瓦茨基家这两个人、尤其是接受英格-萨瓦茨基的劝告,在酒吧里,在英格所说的那样一个“陪酒大夫”身边坐了下来。既然马特恩不敢横穿餐馆,萨瓦茨基就招手把一个自称泌尿科大夫的先生叫到餐桌边来。“肾结石”这个小词刚一出口,那位年轻人马上就坚决要求,为马特恩叫两份榨柠檬汁:“您瞧,只要经过一些麻烦的治疗,就能排出小结石,人们直到现在都是乐呵呵的。可我们的柠檬疗法更有效,总而言之,花钱不太多。我们溶解结石,当然只是所谓的尿酸盐结石,而且非常简单。在通常情况下,两个月后我们顾客的尿液检查结果就正常了。不过,前提是要禁酒,可不是嘛!”
马特恩把刚端起的啤酒又放了下来。那个泌尿科大夫——人们听说他在柏林和维也纳的权威们那儿学习过——不想再烦扰他,便告辞道:“当然,对草酸盐结石——您瞧它们在那儿,在左边的第二个陈列柜里——我们仍然无能为力。不过我们的柠檬疗法——也许我可以把这份说明书放在这儿吧——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希罗多德已经报道过巴比伦人治疗肾结石的柠檬疗法;尽管他谈到一些结石的检验结果,说有小孩脑袋大小,我们却必须考虑到,希罗多德有时候喜欢言过其实。”
马特恩喝他的双份柠檬感到困难。萨瓦茨基一家子在善意地取笑。人们在翻阅“停尸房”餐馆的说明书。上面全是胸廓疾病和甲状腺疾病专家。有一个神经病学专家。某个专门研究前列腺病例的。普鲁托静悄悄地呆在手术台下。萨瓦茨基同一个他认识的收音机经销商打招呼,陪着那个人到那边去。酒吧里很热闹。陪酒大夫们毫不吝惜自己的知识。小牛胫骨非常好。现在怎么办呢?要干酪还是甜食?用不着叫侍者,侍者就来了。
就是说这些侍者,他们全都是货真价实的。他们身穿稍微显露出一点点医院痕迹的白色亚麻布高领衣服,此外,还戴着白色外科医生帽子,嘴上和鼻子上戴着白口罩。这个口罩使他们变得隐姓埋名,不怕病菌,一声不吭。当然,他们端着托盘,托盘上有牛脯和酥饼面团猪里脊,不过,他们不是光着手指端托盘,而是很内行地戴着橡皮手套做。这样做太过分了。英格-萨瓦茨基并不感到过分,而马特恩却感到手套太过分了:“这个玩笑该结束了。不过,这倒是又一个典型: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总想召魔驱鬼。这里还有一个诚实的掮客,不过诙谐不足,惬意有余。另外,他们永远也不会从自己的故事中学到什么。他们往往指的都是别人。他们无论如何都喜欢乡村里的教堂,从不反对四翼风车。只要他们的舌头发出声音,所有的人都会声到病除。他们是区区草民的所罗门。他们跨过尸体,走向鸟国。他们总是选错了职业。他们时时刻刻都希望一切人类成兄弟,都想拥抱万千草民。他们夜里悄悄地带着他们那些绝对的东西①走来。每种变化都使他们惊恐万分。每种幸运都与他们无缘。每种自由都在太高太高的高山上。这里无论如何是一种地理学的概念。挤进难以忍受的、极其可怕的狭小范围内。革命往往只是在音乐中,从来不说自己人的坏话。当这是法国人的炮兵部队时,他们可是最优秀的步兵。他们是许多伟大的作曲家和发明家。就是说因为哥白尼不是波兰人,而是…就连马克思都自以为是…可是一切事情往往都得弄个水落石出。就譬如这些橡皮手套吧。它们当然有其含义。我倒想知道老板是怎么想的。就假定他是一个老板吧。因为现在这里的意大利和希腊顾客、西班牙和匈牙利饭店都从地里钻了出来。在每一家下等酒吧间,谁都会想出一些别出心裁的东西来。洋葱地下室里的切洋葱,格拉贝室内的笑气——在这儿是这个侍者的橡皮手套。你肯定认识这个家伙!这就是他。只要他取掉面部的白布片,那就一目了然。他叫,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快翻翻书,那些名字,那些名字刻在心脏、脾脏和…”马特恩来这里,是要同黑狗一道进行审判——
①此处影射康德的“绝对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