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秆拖来拖去。这往往是在预报有丧事。磨坊主家中的每一个人,首先是可怜的洛尔兴,听到木台和舞蝇的响动。马特恩祖母能感觉到所有的征兆。她给自己订好了终傅。她愁眉不展地死在拖麦秆的母鸡之间。她在棺材里倒是显得安安静静的。她戴着白手套,在弯曲多皱的手指之间拿着一张散发出薰衣草香味的上等手绢。这样做是恰如其分的。只可惜在合上棺材并把它送往天主教的墓地之前,人们忘了把她的发夹从头发上拔下来。那些钻心的头疼应当归咎于这次疏忽大意。在安葬之后,这些疼痛就向娘家姓施坦格的女磨坊主马特恩袭来,而且永无休止。
遗体安放在悬吊小屋的灵床上,身穿挺括料子衣服的人们在厨房里、楼梯上拥向悬吊小屋。他们说“现在她再也不吃饭了”他们说“现在她再也用不着搞恶作剧了”他们说“现在她用不着为生计发愁了,她长眠了”这类话都避开遗体不谈。正在这时,摆渡工克里韦请求,允许用死者右手的食指来摸他少数几颗牙齿当中的一颗牙齿,这颗牙齿疼了好几天,正泡在脓里。磨坊主站在窗户与靠背椅之间,身穿黑衣,没扛口袋,没有黄粉(虫甲)幼虫,完全像另外一个人。这时,他身上也完全看不见光线明暗的变化,因为新的风车还没有转动。他慢条斯理地点点头。马特恩祖母右手的手套被人很熟练地脱了下来。克里韦把那颗坏牙齿放到她那弯曲的食指指尖上。这是神奇治疗那神圣可笑的瞬间。天使在敲击。他把手放在头上,逆着毛发生长的方向抚摸,然后又十指交叉。这是蟾蜍的血,乌鸦的眼睛,牝马的奶。在十二个夜晚①,三次通过左肩上方,七次对着东方。这是发夹、xx毛和脖子上的汗毛。把它们都挖出来,撒向空中。喝尿,把尿倒在门坎上,夜里一个人,在鸡叫之前,为马太干杯②。这是麦仙翁制成的毒药,一个新生儿的油,死人的汗水,死人的床单,死人的手指。据说实际上这些脓——克里韦的牙齿就泡在这些脓里——在被死去的马特恩祖母弯曲的右手食指触摸之后就会往回流。另外,据说——严格按照迷信的说法,死人的手指能治好疼痛的牙齿——疼痛会减轻,会停止——
①指圣诞节后的十二个夜晚,在民间传说中,这十二个夜晚起着重要作用。
②这里指9月21日,因为这一天昼、夜长短相同。
当棺材被抬出家门,经过福尔歇尔特的院子旁边,然后又从教师的小屋和屋前花园旁边摇摇晃晃地走过时,有一个抬棺材的人给绊了一下,因为大鸟皮普马茨依旧令人毛骨悚然地站在教师的屋前花园里。踉跄意味着某种情况。踉跄是先兆。抬棺材的人的踉跄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几个村的农民和渔民都向奥尔舍夫斯基教师递交呈文,而且威胁他说,要向督学递交一份措辞更加严厉的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