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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hu(2/2)

雨秋走了以后,我给莫求打了个电话,说他要盖油毡,就盖油毡吧。你看如何?莫求当晚来到我家,说这个雨夫气人呵,气人!要给他药才好!你知他为什么不要瓦房吗?别人的瓦房,他不要。给他盖瓦房,他也不要。他着呢,肯定是嫌瓦房太结实了,太好看了,他一住去就不像个贫困,以后就不会有人记着他了!相反,油毡好呵,三晒两淋就成渣,三两鼓就开裂,总是在那里戳睛,谁看了都会心,谁看了都得——村上以后还不年年给他支钱修房?他的油毡哪是什么油毡呢,明明是一本存折,年年赚利息,连打麻将的钱也稳靠了!

我这才明白雨夫铁心要盖油毡的原因。

生气归生气,我们还是得钻他的,同意把现钱给他,不可能睁睁地看着他睡在天里。后来的一天,我碰到庆爹,听他说起打牌的事。他说雨夫虽然穷,但还是穷得气,从不欠账,去年输的麻将钱,前不久是还清了。

“油毡哪有瓦结实?”

“这远近就没有别的雨夫?”

看见他衣上的破,忍不住清几件旧衣,但被我偷偷拦住。我后来告诉妻,我看到过雨秋家的衣,都是上面发来的扶贫质。西装,夹克,,运动衫,都有八九成新,哪一件都比他现在穿的要好,只因一大堆长期放在地上,早已裹泥带沙生了霉。妇女主任当时看不下去了,帮他拉了一,把那些衣晾起来,但第二次再去的时候,发现绳又没有了,扶贫心还是堆在地上发臭。

很多人对他表同情。我算是个当事人,对此不免觉得大,见雨秋上门来,忍不住他几句话:“喂,你要了钱就去打牌,是吧?”

﹡杜雨秋一家祖籍是平江县小田村附近,为当地杜氏的一脉。据近年学界考定,唐代诗人杜甫就是死在那里,并由宗室后人守墓多年。这样说来,杜雨秋很可能是杜甫的后人之一。

“不去打牌,要现钱什么?村里给你买了瓦,买了石灰泥,不就是钱?”

百。

我只是假意客了那么一句。

他眨眨,觉得有些奇怪。

————

“我不喜瓦,我要盖油毡!”

“你是说老岭上的那个杜家的雨夫?﹡”我问他。

“天地良心,我现在连牌都不认得了!”

“油毡容易铺呵!”

“那你怎么不去糊几张纸?”

我想起他离开我家那一天。天快黑了,他还要挑着一担米糠回家。我想借给他一个手电筒。他说不要,说摸黑上山习惯了。就算碰上红狗,就让红狗吃了算了,就算碰到扇风,就让扇风毒死算了。他活到这份上了,罪还没有受够么?他就这样嘟嘟哝哝,挑着担,走向我需要仰望才能看见的黑糊糊山影。

我当时要是真正心好,应该把手电筒到他手里的。

不知他还会不会再来我家,还能不能给我一个借手电筒或者雨伞的机会。

同来的村长也啧啧赞叹,说了不得,真是了不得!他只有一只睛,怎么就看得这么长远呢?

“还有哪个雨夫?”

他就不能赖掉牌桌上的欠款吗?如果他赖,大概也不会有人太怪罪他。但他没有赖,宁可把自家的窑瓦换成油毡,宁可一次次下山来胡搅蛮缠,把村里的以及更多的人都得罪光,也得实现自己的心盘算——真是既无耻又可歌可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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