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同乐会中

就在我姊姊初中毕业的那年，学校里开一个同乐会，节目规定有话剧，舞蹈，魔术等等。眉英她们一级决定演好《孔雀东南飞》，由眉英饰兰芝，承德也在其中扮演一个不很重要的角se，但却叫他zuo事务主任，因为他的爸爸可以帮他借不少衣服及台上应用的daoju，学生团ti没有钱，zuo事务的人不但捞不着外快而且还要贴车钱等等，所以大家就叫这位钱庄小开黄承德来担任了。

承德自是欣然从命的。连鸣斋先生也觉得高兴万分，儿子可以当事务主任了，自然应该玉成其mei，因此他把长袍ma褂瓜pi小帽之类统统借给他们用去了，虽然知dao这些青年们都mao手mao脚，容易把东西弄脏，但是他也不可惜，儿子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呢，只要他能够成功，只要他受人注意，只要他将来能够为黄氏祖先争光，他是情愿hua费任何代价都不惜的。

同乐会开幕了，先是校长致辞，报告学校情形，观众当然不大gan到兴趣。那天我同母亲也往看，因为去得早，所以坐在前排。好容易盼到上演好《孔雀东南飞》了，啊！我真想不到姊姊会zuo得这样的凄婉动人。她受着恶婆婆的压迫，丈夫在旧礼教观念下，对她也爱莫能助。他不敢为她担当这个不孝的恶名，虽然他也知dao自己母亲的举动是不合理的，但是他想不到反抗，最后却是把她当作一个牺牲品来“休”掉了。我不忍再听她的哀哀的告辞：“当我初来的时候，小姑才能扶床而走，现在我要去了，看看小姑已经长得与我一般高大。”她的青chun年华就在“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的劳而无功情况下白白牺牲了。回去以后，她的母亲也是使她不能安定住下来，哥哥bi1着她去嫁给府君的儿子，拿她来zuo自己ba结上司的工ju，终于她死了，赚得无数观众的辛酸之泪，我与母亲也撑不住哭了。

这时候承德陪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商人走过来，说：“这就是家父。”我母亲不好意思地急忙拭干泪痕，叫我喊鸣斋先生为“老伯”我照着喊了，声音还带些哽咽。鸣斋先生说：“大小姐的戏zuo得真好，如此贤淑的女xing，真是难得的。”我不知dao他是在称赞我姊姊本人贤淑呢？还是在称赞她所演的角se兰芝的贤淑，只见承德笑嘻嘻地说：“她是我们一级里的高材生，品学兼优的。”自然我的母亲也同他们客气了几句。

以后就是仇莲华小姐的海神舞。她的tou上缠了许多银丝，shen披粉红舞衫，转来转去的，我也不知dao这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她生着一张圆圆的脸，肤se不大白，但是yan珠却活动，一溜一溜的想勾人魂魄。鸣斋先生看了摇toudao：“这zhong妖怪似的女学生，怎么也叫她上台丢丑？”承德慌忙替她辩护dao：“这是在tiao海神舞，海的女神！”鸣斋先生冷笑dao：“什么海的女神，简直是妖怪，河bangjing1！”承德不敢多说，只得一笑而罢。

我说：“妈，我们要到后台去看看姊姊吧。”承德笑dao：“不用去。我刚才正在化装室里，看见你姊姊下来了，兀自呜咽着，大家一哄而前向她庆祝她的成功，你姊姊更加gan动得泪liu满面，好容易由我哄她转悲为喜了，此刻想已卸妆完毕，她还有别的事，我们不用去吵扰她。”母亲在穷也说：“是的，让她好好儿zuo事情要jin。”又说：“小眉，别多讲话，台上要表演魔术哩。”

于是承德也跑进去照料一切了，鸣斋先也不愿回去，便挤坐在我们的旁边。他一直不停的赞mei着姊姊，说是如此贤淑女xing，讨她zuo妻子是ding幸福的，又说她既有学问可以帮助丈夫的事业成功，又可以教导儿子。啊，将来她的儿子一定更了不得的。

母亲听了似乎很难为情，又不会多客tao，只好笑着说：“她今年才十五岁哩，虽然初中可以毕业了，女孩子家到底不中用。”鸣斋先生沉思片刻，yu言又止的，最后才轻轻说dao：“比我们的承德少两岁，承德因为在店里读了几年古书，所以入学得晚了，恰好与她同级。”母亲没有话说。

最后姊姊才笑容可掬的来找我们了。看见鸣斋先生，她就恭恭敬敬的喊一声：“老伯。”她到黄家去过，所以早就认识这位老伯，鸣斋先生十分高兴，她说她真是贤惠极了，像这zhong好女儿现在世上是少有的。他说：“这世界，唉，都是新派搞坏的。像我们这zhong老法家ting也不好，我主张女子学问是应该有学问，不过旧dao德也不可忘了，相夫教子最要jin，这里的总务主任是我好朋友，我几时要详细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