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妈林妈分乘了三辆车，我在前面，妈与簇簇在中间，林妈带着东西在最后。一路上我回瞧着簇簇，她似乎兴极了，手舞足蹈，叫不已，我也兴得轻飘飘起来。好容易到了家门，母亲已在焦急地等着了。

于是我上楼去把房门锁上了，拎一只提售，里面全是衬衫袜手帕等等，夹单旗袍也有几件，因为我要住过夏哩。其我要带的东西还多得很，只是提镇装不下了，我又不好再加一只箱或网篮，给人家瞧看似乎把东西统统搬回娘家去了。我叫妈上来把提筐拎下楼去，一面走婆婆房内，请婆婆也来，就把自己的房门钥匙及首饰箱整个给了她，手上只带玫瑰红宝石戒一只，结婚钻戒一只，腕上左只是表，有只是细丝缕金钥儿，婆婆把东西藏过了，与我一同走下楼来。

我那天穿的是淡红绸薄夹袍，领上，袖，前都绣着。外浅灰短大衣，一条五彩手帕在左袋，半像朵杂的冠，簇簇要来拿，我赶快闪开了。她今天也给打扮得团锦簇，一金黄缎制的连衣连簇新的服装，背后扣钮，上面绣着仙鹤衔格珠图，一只只飞的姿势不同，上羽是白的，翼尖，嘴尖，尾都夹着黑，脚爪像是看不清楚的暗灰。她的祖母说：端午日，簇簇还是仍旧穿老虎鞋吧，只要拣双新的。金锁片，银项圈，一古儿都给她挂上，还要用五彩丝线打络了给串上本黄历，说那是镇压的，又可以辟邪。簇簇的帽，前面半环形缀着十人尊空心的小金罗汉，但是她祖母还是不放心，昨夜忽然异想天开地在帽上又给她缀了一只金制小八卦，只叮嘱妈一路上须小心，别失掉了。簇簇打扮完毕，张开小嘴只是啃自己拳；她的腕上着一副巧响铃锅，也是金制的，每只锅上有三个响铃，右手腕上还缚着一圈五彩络，乃是立夏节上老黄妈给她会上的，说是簇簇腕上了立夏绳今年便再炎些也不会中暑的了。簇簇胖得很快，如今绳圈已清在里了，我看看着实痛，但却没有话说。最后，她们给她在鼻尖上搽了一大墨迹，这也是老规矩，初次到外婆家去应该是"乌鼻"的。

我门直喊："妈妈！"母亲迎了来，开便问："簇簇也来了吗？"但是簇簇怕生，她怕外婆要抱她，捧住妈的颈不放。

母亲叫林妈去付了车钱，一面叫我们去房里坐，一面告诉我送礼的人才回去，你婆婆何必这样客气，粽里得真好，只是太多了，叫人实在过意不去。我听了心中骤然起阵寒颤，怎么连母亲都同我客起来了，难也视我为外人了吗？仅继而一忖，她也许是说给妈听的，希望她明天回去会传给我婆婆听，于是我也就接着说了些婆婆很惦记你，嘱我代候等话，说着，并将整篮东西奉上。

到楼下，婆婆叫老黄妈送我们上车。一而她指着一大篮东西："这是送外婆的包，还有其他，你可分赠邻舍和亲戚。"我应了一声，林妈便连声谦谢说不敢当，但老黄妈已拎过篮走了。

母亲打开盘一看，原来里面有二封包，一封是莲与冰糖，一封获警雅与百果糕。其他还有威光饼一大单，约有百只光景，这是N城人的大礼。此外尚有糕啦，椒批片啦，豆酥糖啦，绿豆糕啦。各式糕饼，以及橘啦，香蕉啦，梨啦，桃啦，各式果都有。母亲连说太客气啦，这又算什么呢？一面把它们取来放在桌上，准备搭好了分赠邻居及附近亲戚。簇簇瞧见这许多东西，便嚷着要吃了，我待要取给她时，母亲忙阻住："宝宝不要急，外婆备着好些东西给你吃呢，等会儿先跑桂圆汤。"这也是规矩。接着三菜来了，先是上好龙井茶，我与簇簇及妈各一杯，妈杯中没有玫瑰绒绒，便把算是簇簇的一杯喝了。其后便是桂圆汤，我与簇簇各一盛，母亲拼命劝簇簇多喝些汤。于是我把自己一盅内的汤么倒给簇簇，簇簇喝掉一半，妈就给她把。外婆的啧啧称赞："这个孩真乖，还不到周岁，就能把了，真要好好的给她些漂亮衣服呢。"我笑："她的漂亮衣服还不够吗？满披得蝴蝶似的，再过几年还穿不完呢。"母亲说："这都是作五姑母绣

在路上小心把它们装好；暗，这只缠红绒的角儿尖的粽是放在最上面的，千万别错了。"挑担的人才动，林妈也带着两辆空车来接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