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
然后才用笨拙的借口谢绝他的效劳,这使他能轻而易举地贯彻了自己的意志。
她住在市外郊区相当远的地方。因此在那个朗朗月色之夜里他们走的是一条漫长的路。他们之间还沉默了一段时间。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不知所措,而是完全由于受过完整的高雅教育的人对用陈词滥调开始交谈具有说不清的恐惧。还是从他们共同演奏的音乐作品谈起吧,干脆从艺术谈起吧。但是这不过是个开头,通向她内心的路只有一条。这是因为他深知,所有把自己最后的珍宝如此慷慨地耗费在艺术中的人,把自己的全部感情都放在音乐之美上边的人,在生活中都是严肃的,性格内向的,因此都只对理解他们的人敞开心扉。她也真的运用她关于创作和演奏的观点对他谈了许多她隐秘的心理经历,她从来没有对人吐露过的心事以及某些她自己至今没有意识到的事。后来她自己也无法理解,当时她是怎么克服了她那种不变的,几乎是过分谨小慎微的矜持。就这样他与她后来更为接近,于是就成了她的朋友和知心人。这是因为在那个晚上她觉得出现了一个艺术家,一个进行创作的人。他还像一个从未进入生活,而是生活在远方的强者。他是难以接近的和超群出众的。他是一个理解人的人,是一个人们对他不必隐瞒任何事情的善良人。迄今为止只有纯朴的人进入了她的生活范围。对于那些让人如同面对作业题的学生那样进行分析和计算的人,她就像一个保守的和满怀成见的宗教法官。她觉得他们是陌生的,简直是可怕的。当时那是一个寂静和晴朗的夜晚。在这样宁静的夜间,如果二人同行,没有人偷听,没有人干扰,只有房屋的浓重阴影压在他们的话上,于是他们没有回音的讲话声就在寂静中随风消散了,那么,他们就会互相充分信赖,就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那样。那些在白天纷繁杂乱的不安定中没受到注意就沉落下去的思想,到了晚上一得到轻微的震动,于是这时候都从深沉之处苏醒过来了。这些思想于是在人们并非刻意要说的情况下都变成了讲话。
这次孤寂冬夜里的漫长行走,使得他们彼此靠近了。当他们彼此伸出手来要分别的时候,她不知所措地把苍白而冰凉的手指长时间放在他强有力的手里,就像是忘记了似的。然后他们就如同老朋友一样分手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