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划算了。你还没结婚,一个童男子,她已经嫁了人,还拖起一个娃娃,你到底下细想过没得?"
谈这样的话题,对严欣来说,终归是太难堪了,虽然马铁匠和严成芬都站在他这一边想问题,他仍旧觉得十分尴尬。他苦笑了一下说:
"姐,这些我都想过,不这样做,我的心不落实,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嗳,老哥,你刚才追出寨子去,偷会计家铁盒的,到底是个啥事情啊?"
这后半句话,显然是故意错开话题,不想谈郑璇的事了。马铁匠和严成芬都明了这一点。马铁匠大有深意地接过话头说:
"兴许,这还是件好事情呢!"
"好事?"严欣有些不解。
"会计那账本本上,记着那些大嘴老鸹吞吃群众血汗的数目字呢!"马铁匠悄悄凑近严欣耳边说。
严欣侧转半边脸问:"你是说,会计罗世洪贪污?"
"嗳,这个人啊,是个人牵起不走,鬼牵起直颤的家伙。你说他贪污嘛,我看还不敢。这龟儿胆子小,办事一向谨慎,屋头的劳力又强,大数字是不敢动的。"马铁匠张开一只满是厚茧的巴掌,扳着手指说,"农村干部嘛,一百二百挪用点点,那不算贪污,是常事,罗世洪也就是那个数字。"
"那你咋说…"
马铁匠这回没马上接严欣的话头,只是转过脸,朝婆娘了嘴。严成芬招呼起两个姑娘,拉老七的手,劝严欣早点歇息,娘儿女四个,就到左侧的屋头去睡觉了。右侧这间屋里,只剩下马铁匠父子和严欣三个人。马铁匠笑呵呵地道:
"来,我们也擦把脸、洗个脚,睡在床上静心静气地摆。是有好多事儿要问问你呢!"
三人洗了脸和脚,双人床边加了一块宽宽的铺板,就倚着床栏躺下了。
屋外仍在下雨,茅屋的后檐沟里,不时响起枯燥、单调的滴水声。屋后的竹林子,被风雨摇曳得"沙啦啦"发响。
不待严欣再问,马铁匠把脸朝着严欣,声调压得低低的,带着点儿兴奋说:
"我是说,会计的铁盒盒里,装的是他记的账。从开镰打谷子、收包谷那时起,鸣强他们那帮小伙,就闹着要查账。罗世庆怕他们吞吃的血汗钱露馅,哪能答应。满寨上的社员估算,罗世庆、黄文发、"跟屁虫"罗世祥三个龟儿子,少说也会贪污三四千元,还仅仅是账面上能查出来的。只要把这件事一捅开,这一帮干部就当不成,沙坪寨上可以来个重新选举。鸣强那些年轻人,想从明年抖开手脚干一下,好填饱大伙的肚皮!"
听得这么说,严欣才意识到,原来,小小的沙坪寨上,并不是静水一潭,它也在酝酿着一场变革和斗争哩!
"幺舅,告诉你噢,"严欣进屋后一直没吭气的马鸣强,这阵儿插进话来说,"罗世洪家娃儿罗德之,和我是同班同学,好得恨不能生一个脑壳。他早就在动员他家爹把账本交出来了,可罗世洪死活也不干。今晚上这事儿,我估计是罗德之趁他爹不在屋头,抱起铁盒盒出门了。前些天我早叮嘱过他,莫这么干,账本锁在铁盒盒里,不怕你爹不交,人是会变的嘛!再说,这年头,不同于前些年了,罗世庆那几个再凶,也晓得山旮旯外头的世界在变,他们不敢胡打乱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