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暑天里，严欣下煤dong拖煤炭，收工后，他看着浑shen上下沾满煤灰和shi泥ba的衣服ku子，顾不得歇一歇，就带着满shen臭汗，"扑通"一声tiao进了泉水沟里，洗起澡来。

洗完后他gan到一shen痛快；当天晚上他就觉得不适，tou重脚轻的。一觉醒来，他一摸guntang的额tou，知dao自己gan冒发热了。

这一病还不轻，在床上足足躺了四天。病后衰弱，面黄肌瘦，休息了几天，重新chu工干活的时候，他挨着女劳动力、薅二dao包谷。

原以为女劳动力的活儿，总要比男社员的轻巧些。哪晓得，远不是那么回事。一站在底脚大土的边边上，严欣望着那总有十几丈长的畦沟，先就气馁了。

大伏天，长得高过人tou的包谷丛丛里，像蒸笼里一样热得气闷难熬。火辣辣的太yang在touding照着，一阵阵烘热的地气直往上冒，翠绿阔长的包谷叶子又特别繁茂，严欣挥着锄tou，一锄接一锄地挖松泥ba，除去杂草，壅好包谷的gengen。有的杂草细nen些，长在包谷龙爪样的gen须间，锄tou挖起来费事，还得勾下腰，用手去扯。周围妇女们一边干活一边大声地说笑，喧哗的声狼"嗡嗡嗡"地guan进严欣的耳guan，他只觉得tou昏yanhua，厌烦之极。

渐渐地，手臂酸痛了，脚杆也有点发麻，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那些嘻哈谈笑的妇女们，早已经薅到前tou去了，严欣远远地落在后面。他只觉得乏力，额tou上、背脊上不断地冒着虚汗，脚弯子也在打抖。他双手握jin锄把，仍是机械地一锄接一锄地往前薅。每薅过一窝包谷，他就要直起shen子，伸chu左手抹一下额tou上的虚汗。

当妇女们薅完了一长畦沟包谷，拐弯打回转的时候，严欣还只薅了小半畦沟。他发现了这一点，想往前tou赶，无奈气急心慌，力不从心，咬jin牙往前赶了几步，又慢了下来。正在这时候，他shen后雷鸣般响起了吼叫声："严欣，你给我站住！"

严欣停了锄tou，转过shen去。生产队长罗世庆手叉着腰，虎着个脸，气势汹汹地站在地tou上，朝严欣瞪着yan。严欣是个犟脾气，一见队长这副样子，没好气地问dao：

"你要干什么？有话你好好说嘛，吼啥子吼？"

罗世庆把手往地上一指，龇着牙怒斥dao："你还要嘴ying！我叫你看看，你薅的是啥子鬼土，猫儿盖屎，杂草都没得除净！你以为挨着女社员干活，就能偷懒了吗？想得倒是安逸！"

自己明明是病后ti虚，才到女社员这边来干活的。可罗世庆一开口就说他偷懒，把严欣惹了。他干脆一缩脑壳，放倒了锄tou，坐在锄把上，不理生产队长了。

这一举动，更把罗世庆引得火冒三丈，他拉开洪亮的嗓门，cu声恶气地骂起来：

"男子汉跑到女社员这边来干活，也不晓得个羞耻！还要偷懒耍jian。实话告诉你，你要不把这几沟包谷给我返工，今天就不记你的工分。赵伯妈，你听见了，把该严欣薅的包谷沟沟全给他留着，看是他ying还是我ying！"

隔着密簇簇的包谷秆林林，严欣听到妇女队长赵伯妈应了一声。跟着，罗世庆骂骂咧咧地走了。

严欣一tou埋在膝盖上，又气愤又委屈，大叫晦气，碰上了这么个"猪tou三"队长，你拿他有什么办法呢！an他的脾气，他真想把锄tou一扔，回到集tihu去躺下了。可要这么干了，就别想记工分。工分严欣倒不稀罕，一个劳动日只值三角几分钱，一百个劳动日也只有三十几元；但要是这么一闹，事情就闹大了，影响也就坏了。影响一坏，在沙坪寨就莫想有chutou之日。谁不知dao，生产队长罗世庆，在沙坪寨上是个权威人wu。去年他躺倒了说声不干，公社派了个干bu来主持群众大会，喊社员们人人尽一份民主权利，重新选一个队长，哨子chui破了，嗓子喊哑了，会场上一半人也到不齐。公社干bu火了，下令说开会记工分，不来的不但不记工分，还要扣一个劳动日的工分。这一来，人是来齐了，可开的还是哑ba会，没人提哪个可以当队长。公社干bu说了几个候选人的名字，莫说众人不表态，就连被提的人也tiao脚舞手地大叫不干。公社干bu无法，回去一汇报，赵伯妈的老爱人"形势大好"，到沙坪寨来了。这"形势大好"，是老土改gen子赵实如的绰号。他原来是沙坪寨人，合作化时调到乡里去，后来调干成了国家干bu。文化大革命初期，他挨了斗。只因为他是公社机关里唯一的老土改gen子，人缘好，确实是个只guan抓工作，不搞邪门歪dao的书记，再加上他那shen穿着，实在不像领着农民往资本主义dao上跑的"走资派"，成立革委会的时候，他作为"老、中、青"中老的代表，当了个副主任。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