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的东方主义。玛丽所代表的西方总是强行剥夺东方一些意义又强行赋予东方一些意义,最终将东方塑造成西方定义下的客体,在“西方——东方”的二元中这个客体只能身处外围接受流放的命运。一切的情调、色彩、韵致、风华,不过是玛丽们的营造,而阿贤的东方(抑或东方的阿贤)却窒息在这营造当中,迫切寻找着突破口。阿贤太长时间扮演被“看”的角色,太长时间经历时间的停滞,在玛丽的背后,他成为了真正的孤儿。
长久以来形成的固定的偏见使得玛丽对中国抱有敌视的轻蔑,却丝毫不让阿贤感受到自己属于那些被蔑视的族类——他是经过玛丽改造的,改良的品种,正如同阿贤嫁接的橙树,已然贴上了玛丽的标签。对阿贤的关注更多的携带了要挟的意味,玛丽总是成功地提醒他的中国良知,他今天的一切是老处女恩赐的。可是阿贤拥有什么吗?或者曾经拥有过什么吗?我想答案是否定的。阿贤是一段被淹没的历史,无国无家,无亲无爱!
这种局面正是玛丽希望看到并努力实现的。截断阿贤同“劣等”民族的血脉联系,毫无疑问,这样玛丽将会获得更多。然而玛丽错就错在,恰恰是这一点真正刺透了阿贤的痛穴;付出劳力、付出智慧,阿贤并没有将这些和屈辱联系在一起思考,可是斩断民族性却深深刺伤了阿贤体内最敏感的神经——人们称这种感情为民族自尊心。玛丽对阿贤充满东方主义的塑造和规整处处伤及这种感情,最终阿贤觉悟地发现,原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脱离开东西方这种针锋相对的控制与反控制。对中国的片面而充满诋毁的定义,极大地激起了阿贤隐忍的不满。玛丽不止一次地阐述她不卖给中国人树胚的理由,那是因为任何东西在中国人那里都会得到淹没般的繁衍。玛丽对如此繁衍一向恐惧、并不完全是恐惧一种极品的贬值,她更在意任何精良物种、抑或人种持续他们的优越。这是清楚不二的陈述,掷地有声的侮辱!如果用寓言一点儿的眼光看待,我们会发现,这陈述相当程度上触及了西方仇视东方的真正理由——正如上文提到,西方已经衰朽不堪,她真正惧怕的是东方强大的生命力;在西方尊贵东方卑下的失衡天平上,要维持这种失衡,一种方法是西方继续加码,另一种是东方的继续减码。而玛丽在无形中同时使用了这两种方法,但双管齐下的她却总是忽略种出“拥有她一样高贵血统的血橙”的阿贤恰恰产自为她所鄙视和仇恨的中国。
玛丽的东方主义,刺痛阿贤的心,她“亲爱的孩子”再也留不住了。
五、寻根与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