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没看到两个官，"我说，"那你怎么能肯定他是一个雌婆雄呢？"

"那你最后是怎么离开的？"我问。

不怎么说，生说她成了守活寡的。"一年后，他母亲要我去躲了五个月，"她说，"一个人也不能见。最后，他母亲就把一个新生下来的儿抱来给人看。我不得不假装这孩是我自己生的。我跟你说，我对这孩一也没有兴趣。我对一切都没有兴趣，对我所有的漂亮衣服也没了兴趣。一切全是空的。我这辈就像有一天我从书里读到的：我们生活在一个一切都虚假的世界中，社会就像在烂木上刷了一层油漆。"

"每年他家里人到一个小村去买一个刚生下来的小孩。你要是看见就好了——没一个孩像的。一个肤很黑，一个很白，一个长得胖乎乎的，活泼可，另一个又瘦又安分。明人一见就知是买来的。"

"你丈夫怎么会是雌婆雄呢？"我问生，"我记得你信里说，他和死去的前妻生了五个儿。"

我现在讲的这个故事，是照生跟我说的那样原原本本告诉你的。所以我不能说，她丈夫是否真像她说的那样。也许她这么说，只是因为我们当时还没有"同恋"这个词。要是一个男人一直不结婚，人家就会在背后说，"说不准他是个雌婆雄。"他们不会用这个词来说一个独女人的。他们有另外一说法，但我现在已经忘记怎么说了。

"那你后来看到了两个官？"

"当然，"我说，"你不知我要来。你怎么能…"

"只要想一想，"我说，"你那时差气疯了，因为文福娶的是我，而不是你。现在你知你避免了多少后悔呀。"

"我可以拿回去，"我不好意思地说，"来，给我吧。"

哎呀！她说这话的时候，气活脱脱像个革命党。可她还是我所认识的我们一起长大的生：骄傲自大，我行我素，喜借用别人发明来的时髦话。

"她也不知。母亲的一直把这孩当儿养。结婚好几个月后，我自己也不知。他不碰我，我还以为他对我不满意呢。"

"我看到他和另一个男的躺在我们床上！他上雌的方面勾引了一个雄的。我跑到他母亲那儿，告诉她我看到了什么。你知她怎么着？她打了我一个耳光，叫我不要再提起有关她儿的这谎

"你不知，"我说，"你无法想象那么可恶、那么自私、那么凶恶的一个丈夫…"

"不，"她用严肃的气打断了我，"我说了，哪怕我知，哪怕我有钱，我也不会再用这些客来烦自己了。这实在是太麻烦了——再说，有什么意思呢？"

我担心生变坏了。她把袜放在架上。但当她转过来时，她向我伸双手，说，"堂"——糖，那是我们小时候经常互相叫的友好的称呼。"堂，"她又叫了一声，握住我的手，"你能来我真是好开心呀。你瞧，这可不是什么客话。"

"但喵喵怎么能把你许给这么一个人呢？"

她像孩似的撕开了纸包。她拿起袜，就咧开嘴大笑起来，笑了很久。

生叹了气。"就是因为我告诉他母亲她儿是个雌婆雄，她就一次又一次地打我耳光，好像不让我相信就能改变这个事实似的。"

生说到这儿，我还不相信她。我不知你们英语是怎么说的，但在上海话里，雌婆雄的意思就是那"不像公也不像母的一"，所有公的和母的因素结合在一起生的变成一只小。老阿婶曾经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说我们一个远房亲戚生下一个雌婆雄，有两个官，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老阿婶说那孩的母亲不知把他当儿养，还是当女儿养好。后来她不用费心思了，因为孩死了。老阿婶认为是当母亲的杀死的，因为她要是把雌婆雄当儿养大的话，他是决不可能生孩的。

我，"当然记得，不就是那个捣鬼吗，老是趁我们睡觉的时候把大家的鞋调个包的。第二天早上全了！每个姑娘的鞋不是左脚大右脚小，就是两只全是左的，或两只全是

这一也如此。她放下镜，又转向第二个包裹。

"不，不，"她喊，地把袜贴住于，"这些东西可值钱哪。我可以拿到黑市上去卖个好价钱。这礼好。"她看看我，然后很坦白地说，一也不难为情，"我没什么东西给你。这些天我没时间来这些客。"

"尽这样，你的婚姻也比我的，"生说，"我的婚姻最糟糕！"

那天下午，我们谈得很开心。我们坐在床上，彼此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对方，就像小时候那样，只不过这次我们不需要说悄悄话。我们坦然地谈着一切。九年前，我们为谁能找到最完的婚姻而争个不休。现在九年过去了，我们争论的是谁的婚姻最糟。

"你还记得我们学校那个叫小俞的姑娘吗？"

"恐怕我的礼也不合适。"我说。

生打断了我，"我丈夫是个雌婆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