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不耐烦的声声召唤，都发自弱势的一方。

他打个酒嗝，说：“我了一个月生活费买的。他妈的。”

寻呼台接通了，他只发了一句话：我在某某路喝多了。

他说：“没有考取北大，功亏一篑。”

他跟小卖的售货员勾搭上了，她小个，脸红扑扑的，外号草莓。草莓是四川人，比我们大三岁，来南京打工，扯了远方亲戚的关系，到学校超市售货员。

草莓是他在南航的女朋友。我在南大的浦校区，到他那儿要穿越整座城市，所以整个大一就相聚过两次。

我接不上话。

中考成绩来，我们在不同的中。我忘了他家里卖掉些什么东西，总之还是读下去了。

我要了瓶小二，心想，我再喝一瓶。

张萍趴在桌上，动不动就要从凳上下去。姑娘一边扶着他，一边喝了几。

他淡淡地说：“我也想成为伟大的人，可是妈妈喊我回家田。”

他说：“差得不多。”

五，气吁吁的草莓现在我们面前。她只晓得路名，不晓得哪家店，只能一家一家找过去。南航到这里二十分钟，也就是说她找了四十分钟，终于找到了我们。

我问：“草莓呢？”

他扔掉烟，说：“我想来想去，最不平凡的宿命，就是娶一个女当老婆，我有预，这就是我的宿命。”

张萍一把搂住草莓，不旁边学生的目光，忧郁地说：“我没钱买烟，但知你有办法的。”

他说：“不多，也就两百来分。”

从中考结束，第二次见面却是三年后。我在南大，他在南航。

我不知草莓能有什么办法，估计也只能自己掏钱填账。

第二次约在城市中间的一个夜排档。我说草莓好的，他烟，淡淡地说：“Are_you_crazy？”

草莓突然平静地说：“他对我很好。”

我问：“差多少？”

我问：“…那你读了什么学校？”

他的大学生涯达到了我不可企及的度。大二退学，因为他预自己应该上北大，于是重读三。一两年杳无音讯，突然我宿舍半夜来电，凑巧那一阵**，我被勒令回校，接到了电话。

他说：“连云港一家专科院校。”

我“哦”了一声。

黄昏，我们一起坐在场上。夕染得他面孔金黄，他叼一烟，沉默良久，说，家里农活太多，不太想让他念书。

我问：“那差多少？”

我不吭声。

他的BB机从十一到后半夜两，一共响了起码三十次。他后来看也不看，但BB机的振动声在夜听来十分刺耳，于是提起一瓶啤酒，地浇下来，浇在BB机上，浇完整整一瓶。BB了，再也无法响了。

后来，他直接拿了条红塔山，这下草莓急了，小红脸发白，大几十块呢，账目填不平的。

小卖边上就是堂，我们在堂喝酒，张萍隔三岔五跑到小卖，随手顺儿瓜生等小玩意。草莓总是笑嘻嘻的，他还假装要埋单，草莓挥挥手，他也懒得继续假装，直接就拿走了。

喝到凌晨近四，喝到他路都走不了。于是我问老板借了店里的固定电话，扶着踉踉跄跄的他，奋力过去拨通草莓的BB机号码。

他默不作声。

我拍拍他肩膀，他又说：“我一定要念书，去城市看看。因为我觉命运在召唤我，我会有不平凡的宿命。”

他又说：“我觉吧，这姑娘有儿土，学历也不，老家又那么远，我预将来不会有共同语言。”

响了三十次的BB机，于是寂静无声。

草莓说：“学校小卖一般都是给学校领导亲戚，我们这家是租赁合同签好，但关系不够，所以有个领导亲戚经常来找麻烦，想把老板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