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笔却是怎么也擦不去,他急得哭了起来。夜风吹醒了我,那个小孩子消失了。荷西,这些故事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去想它们,我给你买各色各样的练习簿,放在你 的坟上烧给你。婚后六年日子一直拮据,直到去年环境刚刚好转些荷西却走了。梦中,总是一个小孩子在哭练习簿。我的泪湿透了枕头。“Echo!”婆婆在厨房缓缓的喊着。我惊醒在伊丝帖的床上。“起来了!”我喊着,顺手拉过箱子里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嗳呀!太晚了。”我懊恼的叫着往洗澡间跑。“妈妈!马上好。”我又喊着。“不急!”我梳洗完毕后快速的去收拾房间,这才跑到婆婆那儿去。“你不是去教堂?”婆婆望了 一眼我的衣着。“噢,这个衣服——”我又往房间跑去。五月的天气那么明媚,我却又穿上了黑衣服。“实在厌死了黑颜色!”我对婆婆讲。“一年满了脱掉好罗!”她淡淡的说。“不是时间的问题,把悲伤变成形式,就是不诚实,荷西跟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不管,随便你穿什么。至于我,是永远不换下来的了。荷西过去之后我做了四套新 的黑料子,等下给你看。”婆婆平和的说,神色之间并没有责难我的意思。公公捧着一个小相框向我走来,里面有一张荷西的照片。“这个相框,花了我六百五十 块钱!”“很好看。”我说。“六百五十块呀!”他又说了一句。六百五十块可以买多少练习簿?“你们好了没有?可以走了吧!”公公拿了手杖,身上又是一件黑外套。“啊!我们三个人真难看。”我叹了口气。“什么难看,不要乱讲话。”公公叱了我一句。星期天的早晨,路边咖啡馆坐满了街坊,我挽着公婆的手臂慢慢的走向教堂,几个小孩 子追赶着我们,对我望着,然后向远处坐着的哥哥姐姐们大喊:“对!是Echo,她回来 啦!”我不回头,不想招呼任何人,更受不了别人看我的眼光。黑衣服那么夸张的在阳光下散发着虚伪的气息。“其实我不喜欢望弥撒。”我对婆婆 说。“为什么?”“太忙了,一下唱歌,一下站起来,一下跪下去,跟着大家做功课,心里反而静不下 来。”我说。“不去教堂总是不好的。”婆婆说。“我自己跟神来往嘛!不然没人的时候去教堂也是好的。”我说。“你的想法是不对的。”公公说。我们进了教堂,公公自己坐开去了,婆婆与我一同跪了下来。“神啊!请你看我,给我勇气,给我信心,给我盼望和爱,给我喜乐,给我坚强忍耐的 心——你拿去了荷西,我的生命已再没有意义——自杀是不可以的,那么我要跟你讲价,求 你放荷西常常回来,让我们在生死的夹缝里相聚——我的神,荷西是我永生的丈夫,我最懂 他,忍耐对他必是太苦,求你用别的方法安慰他,补偿他在人世未尽的爱情——相思有多 苦,忍耐有多难,你虽然是神,也请你不要轻看我们的煎熬,我不向你再要解释,只求你给 我忍耐的心,静心忍下去,直到我也被你收去的一日——。”“Echo,起来了,怎么又哭了!”婆婆轻轻的在拉我。圣乐大声的响了起来。“妈妈,我们给荷西买些花好吗?”教堂出来我停在花摊子前,婆婆买了三朵。一路经过熟悉的街道,快近糕饼铺的时候我放掉公婆自己转弯走了。“你们先回家,我马上回来。”“不要去花钱啊!”婆婆叫着。我走进了糕饼店,里面的白衣小姑娘看见我就很快的往里面的烤房跑去。“妈妈,荷西的太太来了!”她在里面轻轻的说,我还是听到了。里面一个中年妇人擦着手匆匆的迎了出来。“回来啦!去了那么久,西班牙文都要忘了吧!”平静而亲切的声音就如她的人一般。“还好吗?”她看住我,脸上一片慈祥。“好!谢谢你!”她叹了口气,说:“第一次看见你时你一句话也不会讲,唉!多少年过去了!”“很多年。”我仍是笑着。“你的公公婆婆——对你还好吗?来跟他们长住?”口气很小心谨慎的。“对我很好,不来住。下星期就走了。”“再一个人去那么远?两千多公里距离吧?”“也惯了。”我说。“请给我一公斤的甜点,小醉汉请多放几个,公公爱吃的。”我改了话题。她秤了一公斤给我。“不收钱!孩子!”她按住我的手。“不行的——”我急了。“荷西小时候在我这儿做过零工,不收,这次是绝对不收的。”她坚决的说。“那好,明天再来一定收了?”我说。“明天收。”她点点头。我亲了她一下,提了盒子很快的跑出了店。街角一个少年穿着溜冰鞋滑过,用力拍了我一下肩膀:“让路!”“呀!Echo!”他已经溜过了,又一煞车急急的往我滑回来。“你是谁的弟弟?”我笑说。“法兰西斯哥的弟弟嘛!”他大叫着。“来马德里住了?要不要我去喊哥哥,他在楼上家里。”他殷勤的说。“不要,再见了!”我摸摸他的头发。“你看,东尼在那边!”少年指着香水店外一个金发女孩。我才在招呼荷西童年时的玩伴,药房里的主人也跑了出来:“好家伙!我说是Echo 回来了嘛!”“你一定要去一下我家,妈妈天天在想你。”东妮硬拉着我回家,我急着赶回去帮婆婆煮饭一定不肯去。星期天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