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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节场 第二bu
当克利斯朵夫把酝酿ba黎艺术的思想背景逐渐看清楚的时候,他有了一个更qiang烈的印象:就是女人在这国际化的社会上占着最高的,荒谬的,僭越的地位。单是zuo男子的伴侣已经不能使她厌足。便是和男子平等也不能使她厌足。她非要男子把她的享乐奉为金科玉律不行。而男子竟帖然就范。一个民族衰老了,自会把意志,信仰,一切生存的意义,甘心情愿的jiao给分peihuan娱的主宰。男子制造作品;女人制造男子,——(倘使不是象当时的法国女子那样也来制造作品的话);——而与其说她们制造,还不如说她们破坏更准确。固然,不朽的女xing对于优秀的男子素来是一zhong激励的力量;但①对于一般普通人和一个衰老的民族,另有一zhong同样不朽的女xing,老是把他们望泥洼里拖。而这另一zhong女xing便是思想的主人翁,共和国的帝王——
①"不朽的女xing"一语,见歌德的《浮士德》第二bu:“不朽的女xing带着我们向上。”
由于高恩的介绍,又靠着他演奏家的才ju,克利斯朵夫得以chu入于某些沙龙。他在那些地方,很好奇的观察着ba黎女子。象多数的外国人一样,他把他对两三zhong女xing的严酷的批判,推而至于全bu的法国女子。他所遇到的几zhong典型,都是些年轻的妇女,并不高大,没有多少青chun的jiaonen,shen腰很ruan,tou发是染过se的,可爱的tou上dai着一ding大帽子;照shenti的比例,tou是太大了一些,脸上的线条很分明,pi肤带点虚zhong;鼻子长得相当端正,但往往很俗气,永远谈不到什么个xing;yan睛活泼而缺少shen刻的生命,只是竭力要装得有神采,睁得越大越好;秀mei的嘴ba表示很能控制自己;下ba丰满,脸庞的下半bu完全显chu这些漂亮人wu的唯wu主义:一边钩心斗角的谈爱情,一边照旧顾到舆论,顾到夫妇生活。人长得tingmei,可不是什么贵zhong。这些时髦女人,几乎都有一zhong腐化的布尔乔亚气息,或者凭着她们的谨慎,节俭,冷淡,实际,和自私等等这些阶级的传统xing格,极希望成为腐化的布尔乔亚。生活空虚,只求享乐。而享乐的yu望并非由于官能的需要,而是由于好奇。意志jianqiang,但意志的本质并不高明。她们穿得非常讲究,小动作都有一定的功架。用手心或手背轻轻巧巧的整着tou发,an着木梳,坐的地位老是能够对镜自照而同时窥探别人,不guan这镜子是在近chu1还是在远chu1,至于晚餐席上,茶会上,对着闪光的羹匙、刀叉、银的咖啡壶,把自己的倩影随便瞅上一yan,她们更觉得其乐无穷。她们吃东西非常严格,只喝清水,凡是可能影响她们认为理想的,象面粉般的白pi肤的菜,一概不吃。
和克利斯朵夫来往的人中,犹太人相当多;他虽然从认识于第斯-曼海姆以后对这个zhong族已经没有什么幻想,仍不免受他们xi引。在高恩介绍的几个犹太沙龙里,大家很赏识他,因为这个zhong族一向是很聪明而爱聪明的。在宴会上,克利斯朵夫遇到一般金rong家,工程师,报馆jutou,国际掮客,黑nu贩子一liu的家伙,——共和国的企业家。他们tou脑清楚,很有毅力,旁若无人,挂着笑脸,貌似豪放,其实非常shen藏。克利斯朵夫觉得这些坐在供满鲜hua与人rou的餐桌四周的人wu,冷酷的面目之下都隐伏着罪恶的影子,不guan是过去的或将来的。几乎所有的男人全是丑的。女人大ti上都很漂亮,只要你不从太近的地方看:脸上的线条与其se缺少细腻。可是她们自有一zhong光采,显得wu质生活相当充实;mei丽的肩膀在众目睽睽之下象鲜hua般傲然开放,还有把她们的姿se,甚至她们的丑恶,变zuo捕捉男人的陷阱的天才。一个艺术家看到了,一定会发见其中有些古罗ma人的典型,尼罗或哈特里安皇帝时代的女子。此外也有ba玛岛民式的脸dan,yindang的表情,fei胖的下ba埋在颈窝里,颇有rougan的mei。还有些女人tou发很nong1,鬈得厉害,火辣辣而大胆的yan睛,一望而知是jing1明的,尖利的,无所不为的,比其余的女子更刚qiang,但也更女xing。在这些女人中,寥寥落落的显chu几个比较有xing灵的。纯粹的线条,起来源似乎比罗ma更古远,直要推溯到《圣经》时代的希伯莱族:你看了gan到一zhong静默的诗意,荒漠的情趣。但克利斯朵夫走近去听希伯莱主妇与罗ma皇后谈话时,发觉那些古族的后裔也象其余的女人一样,不过是ba黎化的犹太女子,而且比ba黎女子更ba黎化,更zuo作,更虚假,若无其事的说些恶毒的话,把一双象圣母般mei丽的yan睛去揭lou别人的shenti与灵魂。
克利斯朵夫在东一堆西一堆的客人中间徘徊,到chu1格格不入。男人们提到狩猎的时候那么残忍,谈论爱情的口吻那么cu暴,唯有谈到金钱才jing1当无比,chu之以冷静的,嘻笑的态度。大家在xi烟室里听取商情。克利斯朵夫听见一个衣襟上缀有勋饰的小白脸,在太太们中间绕来绕去,殷勤献媚,用着hou音说dao:“怎么!他竟逍遥法外吗?”
两位太太在客厅的一角谈着一个青年女伶和一个jiao际hua的恋爱。有时沙龙里还举行音乐会。人们请克利斯朵夫弹琴。女诗人们气吁吁的,liu着汗,朗诵苏利-普吕东和奥古斯丁-陶兴的诗。一个有名的演员,用风琴伴奏,庄严的朗诵一章"神秘之歌"。音乐与诗句之荒唐教克利斯朵夫作恶。但那些女子竟听得chu了神,lou着mei丽的牙齿笑开了。他们也串演易卜生的戏剧。一个大人wu反抗那些社会柱石的苦斗,结果只给他们作为消遣。
然后,他们以为应当谈谈艺术了。那才令人作呕呢。尤起是妇女们,为了调情,为了礼貌,为了无聊,为了愚蠢,要谈易卜生,瓦格纳,托尔斯泰。一朝谈话在这方面开了tou,再也没法教它停止。那象传染病一样。银行家,掮客,黑人贩子,都来发表他们对于艺术的高见。克利斯朵夫竭力避免回答,转变话题,也是徒然:人家ying要跟他谈论音乐与诗歌。有如柏辽兹说的:“他们谈到这些问题的时候,那zhong不慌不忙的态度仿佛谈的是醇酒妇人,或是旁的肮脏事儿。"一个神经病科的医生,在易卜生剧中的女主角shen上认chu他某个女病人的影子,可是更愚蠢。一个工程师,一口咬定《玩偶之家》中最值得同情的人wu是丈夫。一个名演员——知名的喜剧家——吞吞吐吐的发表他对于尼采与卡莱尔①的高见;他告诉克利斯朵夫,说他不能看到一张范拉士葛②——当时最走红的画家——的画而"不是大颗大颗的泪珠直淌下来"。但他又真诚的告诉克利斯朵夫,虽然他把艺术看得极高,但是把人生的艺术——行动,看得更高:要是他能够挑选一个角se来扮演的话,他一定挑俾斯麦。有时,这zhong场合也有一个所谓高人雅士。他的谈吐可也不见得如何高妙。克利斯朵夫常常把他们自以为说的内容,和实际所说的he对一下。他们往往一言不发,挂着一副莫测高shen的笑容:他们是靠自己的声名过活的,决不拿声名来冒险。当然也有几个话特别多的,照例总是南方人。他们无所不谈,可是毫无价值观念,把一切都等量齐观。某人是莎士比亚,某人是莫里哀,某人是耶稣基督。他们把易卜生和小仲ma相比,把托尔斯泰和乔治-桑并论;而这一切,自然是为表明法国已经无所不备。他们往往不通任何外国语文,但这一点对他们并无妨碍。听的人完全不问他们说的是否对的,主要是说些有趣的事,尽量迎合民族的自尊心。什么责任都可以撩在外国人tou上,——除了当时的偶像:因为不论是格里格,是瓦格纳,是尼采,是高尔基,是邓南遮,总有一个当令的,但决不会长久,偶像早晚要被扔入垃圾桶的——
①卡莱尔(1795-1881)为英国著名史学家及论文家。
②范拉士葛为十七世纪西班牙画家。
yan前的偶像是贝多芬。贝多芬变了时髦人wu,谁想得到?至少在上liu社会与文人中间是这样:因为法国的艺术趣味是象天气秤一样忽上忽下的,所以音乐家们早已把贝多芬丢开了。法国人要知dao自己怎么想,先得知dao邻人怎么想,以便采取跟他一样的或是相反的思想。看到贝多芬变得通俗了,音乐家中最高雅的一派便认为贝多芬已经不够高雅;他们永远自命为舆论的先驱而从来不追随舆论,与其和舆论表示同意,宁愿跟它背dao而驰。所以他们把贝多芬当zuocu声叫喊的老聋子;有些人还说他或许是个可敬的dao德家,但是徒负虚名的音乐家——这类恶俗的笑话绝对不合克利斯朵夫的脾胃。而上liu社会的热心捧场也并不使克利斯朵夫更满意。倘若贝多芬在这个时候来到ba黎,一定是个红人,可惜他死了一百年。他的走运倒并不是靠他的音乐,而是靠他的多少带有传奇se彩的生活,那是被gan伤派的传记宣扬得妇孺皆知的。cu犷的相貌,狮子般的嘴脸,已经成为小说中人的面目。那些太太对他非常怜爱,意思之间表示,如果她们认识了他,他决不至于那么痛苦;她们敢这样慷慨,因为明知贝多芬决不会拿她们的话当真…这老tou儿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因此,一般演奏家,乐队指挥,戏院经理,都对他表示十二分虔敬;并且以贝多芬的代表资格领受大家对贝多芬的敬意。评价高昂,规模宏大的纪念音乐会,使上liu社会能借此表现一下他们的善心,——偶然也能使他们发见几阕贝多芬的jiao响曲。喜剧演员,上liu社会,半上liu社会,共和政府特派主持艺术事业的政客,组织着委员会,公告社会说他们就要为贝多芬立一个纪念碑:除了几个被人当作通行证用的好好先生以外,发起人名单上有的是那些混dan——倘使贝多芬活着的话一定会把贝多芬踩在脚下的。
克利斯朵夫看着,听着,咬着牙齿,免得说chu难听的话。整个晚上,他全shenjin张,四肢chou搐。他既不能说话,也不能不说话。并非为了兴趣或需要,而是为了礼貌,为了非说些什么不可而说话,使他非常难堪。把真正的思想说chu来罢,那是不行的。信口胡诌罢,又办不到。他甚至在不开口的时候也不会保持礼貌。倘使他望着旁边的人,就是yan睛直勾勾的瞪着人家,不由自主的研究对方,教人生气。要是他说话,就嫌语气太肯定,又使大家——连他自己在内——听了刺耳。他觉得自己不得其所;而且他既有相当的聪明,能够gan觉到自己把这个环境的和谐给破坏了,当然对自己的态度举动和主人们一样气恼。他恨自己,恨他们。
等到半夜里独自一人走到街上的时候,他烦闷到极点,竟没气力走回去了;他差不多想躺在街上,好象他儿时在爵府里弹了琴回家的情形。有时,即使那一个星期的全bu存款只剩了五六个法郎,他也会hua两法郎雇一辆车。他急急忙忙的扑进车厢,希望赶快溜走;他一路上在车子里shenyin不已。回到寓所,上床睡觉了,他还在shenyin…然后又猛的想起一句hua稽的话而放声大笑,不知不觉zuo着手势,把那句话重说一遍。第二天,甚至过了好几天,独自散步的时候,他又突然咆哮起来,象野兽一样…干吗他要去看这些人呢?干吗要再上那些地方去看他们呢?干吗勉qiang自己去学别人的模样,手势,鬼脸,装zuo关心那些并不关心的事?——他是不是真的不关心呢?——一年以前,他绝对不耐烦跟他们来往的。现在他觉得他们又好气又好笑了。是不是他也多少沾染了ba黎人满不在乎的脾气?于是他很不放心的怀疑自己的xing格不及从前qiang了。但实际是相反:他倒是更qiang了。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他jing1神比较自由得多。他不由自主的要睁着yan睛看人类的大喜剧。
并且不guan他喜huan不喜huan,只要他希望ba黎社会认识他的艺术,就得继续过这zhong生活。ba黎人对作品的兴趣,要看他们对作者认识的shen浅而定。要是克利斯朵夫想在这些市侩中间找些教课的差事来糊口,他尤其需要教人家认识。
何况一个人还有一颗心,而心是无论如何必须有所依恋的;如果一无依傍,它就活不了。
克利斯朵夫的女学生中有一个叫zuo高兰德-史丹芬,她的父亲是个很有钱的汽车制造商,入了法国籍的比利时人;母亲是意大利人。她的祖父是英mei的混血zhong,卜居在安特卫普,祖母是荷兰人。这是一个十足地dao的ba黎家ting。在克利斯朵夫看来,——象别人看来一样,——高兰德是个典型的法国少女。
她才十八岁,丝绒般的黑yan睛对年轻的男人特别显得温柔,象西班牙姑娘的瞳子,水汪汪的光采把yan眶填满了,说话的时候,那个古怪而细长的小鼻子老是在翕动,luan蓬蓬的tou发,一张怪可爱的脸,pi肤很平常,搽着粉,cu糙的线条,有点儿虚zhong,神气象tou瞌睡的小猫。
她个子非常小,衣服很讲究,又迷人,又淘气,举止态度都带几分撒jiao,zuo作,痴癔;她装着小女孩子的神气,几个钟点的坐在摇椅里晃来晃去;在饭桌上看到什么心爱的菜,便拍着手小声小气的叫着:“噢!多开心啊!…"在客厅里,她燃着纸烟,在男人面前故意zuo得跟女友们亲热得不得了,勾着她们的脖子,mo着她们的手,咬着她们的耳朵,说些傻话,或是jiao滴滴的说些凶狠的话,说得很巧妙,偶然也会若无其事的说些ting放肆的话,——而更会逗人家说这zhong话,——一忽儿她又扮起天真的憨态,yan睛ting亮,yanpi厚厚的,又rougan,又狡猾,从yan梢里看人,留神听着人家的闲话,很快的把cu野的bu分听在耳里,想法吊几个男人上钩。
这些zuo作,象小狗般在人前卖弄的玩艺,假装天真的傻话,对克利斯朵夫全不是味儿。他没有闲功夫来注意一个放dang的小姑娘耍手段,也不屑用好玩的心情瞧那些手段。他得挣他的面包,把他的生命与思想从死亡中救chu来。他的关心这些客厅里的鹦鹉,只在于她们能够帮助他达到目的。拿了她们的钱,他教她们弹琴,非常认真,jin蹙着眉tou,全副jing1神贯注着工作,免得被这zhong工作的可厌分心,也免得被象高兰德-史丹芬一类轻佻的女学生的淘气分心。所以他对于高兰德,并不比对高兰德的十二岁的表妹更关切;那是个幽静而胆怯的孩子,住在史丹芬家和高兰德一起学琴的。
高兰德那么机灵,决不会不发觉她所有的风情对他都是白费,而且她那么圆hua,很容易随机应变的迎合克利斯朵夫的作风。那gen本不用她费什么心,而是她天赋的本能。她是女人,好比一dao没有定形的水波。她所遇到的各zhong心灵,对于她仿佛各式各zhong的水平,可以由她为了好奇,或是为了需要,而随意采用它们的形式。她要有什么格局,就得借用别人的。她的个xing便是不保持她的个xing。她需要时常更换她的水平。
她的受克利斯朵夫xi引有许多理由。第一是克利斯朵夫的不受她xi引。其次因为他和她所认识的一切青年都不同;形式这样cu糙的,她还没有试用过。何况估量各zhong水平各zhong人wu的价值,她天生的特别内行;所以她明白克利斯朵夫除了缺少风雅以外,人非常厚实,那是ba黎的公子哥儿所没有的。
跟一切有闲的小姐一样,她也弄音乐;她为此hua的功夫可以说很多,也可以说很少。这是说:她老是在弄音乐,而实际是差不多一无所知。她可以整天的弹琴,为了无聊,为了装腔,为了求麻醉。有时,她的弹琴象骑自行车一样。有时她可以弹得很好,有格调,有xing灵,——(只要她设shenchu1地的去学一个有xing灵的人,她就变得有xing灵了)——在认识克利斯朵夫以前,她可以喜huan玛斯奈,格里格,多玛。认识克利斯朵夫以后,她就可以不喜huan他们。如今她居然把ba赫和贝多芬弹得很象样了,——(这倒不是恭维她的话);——但最奇怪的是她居然喜huan他们。其实她并不是爱什么贝多芬,多玛,ba赫,格里格,而是爱那些音符,声响,在键盘上奔驰的手指,跟别的弦一样搔着她神经的琴弦的颤动,以及使她shen心舒畅的快gan。
在她贵族化住宅的客厅里,——凭着浅se的地毯,正中放着一个画架,供着壮健的史丹芬夫人的肖像,那是个时髦画家的作品,把她表现得多愁多病,好比一朵没有水分的hua,奄奄一息的yan睛,shen子象螺旋般扭zuo几段,似乎非如此就不能表现这富家妇珍贵的心灵;——大客厅一面全是玻璃门,可以望见盖满白雪的老树,克利斯朵夫发见高兰德坐在钢琴前面,反复不已的弹着些同样的乐句,听着几个柔靡的不协和弦chu神。
“啊!"克利斯朵夫一进门叫dao。"猫儿又在打鼾了!”
“你又来缺德了!"她笑着回答…
(说着她向他伸chuchao腻腻的手。)
“…你听呀。难dao这不mei吗?”
“mei极了,"他口气很冷淡。
“你gen本没有听!…你听一听行不行?”
“我早听到了…老是这一tao。”
“啊!你不是音乐家,"她有点儿恼了。
“仿佛你搞的这个真是音乐似的!”
“怎么!…这不是音乐是什么,请问你?”
“你自己很明白!我可不能告诉你,说chu来是不雅的。”
“那更要你说了。”
“要我说吗?…——那是你活该了!…你知dao你坐在钢琴前面zuo些什么?…你是在调情。”
“这象什么话!”
“一点不错。你对钢琴说着:亲爱的钢琴,亲爱的钢琴,跟我说些好话呀,抚mo我呀,给我一个亲吻呀!”
“别说了行不行?"高兰德半笑半恼的说。"你竟一点儿不顾ti统。”
“我就是不顾ti统。”
“你真是蛮不讲理…再说,倘使这真正是音乐的话,我这zhong方式不就是真正爱好音乐的方式吗?”
“噢!我求你,别把这zhong东西和音乐搅在一起。”
“可是这就是音乐啊!一个mei妙的和弦等于一个亲吻。”
“我没教你这么说。”
“难dao不是吗?…干吗你耸肩膀?干吗你扯鬼脸?”
“因为我讨厌这zhong话。”
“你越说越妙了!”
“我讨厌人家用yindang的口吻谈论音乐…噢!这也不是你的错,是你的社会的错。你周围那些无聊的人把艺术看zuo一zhong特准的yin乐…得啦,别说废话了!把你的奏鸣曲弹给我听罢。”
“不忙,我们再谈一会罢。”
“我不是来谈天而是给你上钢琴课的…来罢,开步走!”
“瞧你多有礼貌!"高兰德有点儿气恼了,心里却觉得这样碰一下钉子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