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玩儿的两个孩，”施特略夫太太称赞说。

接着他又拿更多的画来。我发现他在黎画的还是他在罗画了很多年的那些陈腐不堪、里胡哨的画。这些画画得一丝也不真实、毫无艺术价值，然而世界上却再没有谁比这些画的作者、比尔克·施特略夫更心地笃实、更真挚坦白的了。这矛盾谁解释得了呢？

这一儿，却连漂亮也算不上了。施特略夫谈到夏尔丹的画并不是随一说的，她的样令人奇怪地想到这位大画家的不朽之笔——那个着巾式女帽、系着围裙的可的主妇。闭上睛我可以想象她在锅碗中间安详地忙碌着，象奉行仪式般地持着一些家务事，赋予这些日常琐事一崇意义。我并不认为她脑如何聪明或者有什么风趣，但她那严肃、专注的神情却很使人到兴趣。她的稳重沉默里似乎蕴藏着某神秘。我不知为什么她要嫁给尔克·施特略夫。虽然她和我是同乡，我却猜不透她是怎样一个人。我看不她于什么社会阶层，受过什么教育，也说不她结婚前的是什么职业。她说话不多，但是她的声音很悦耳，举止也非常自然。

“让他看看你别的画。”她说。

“画画？我现在比过去任何时候画得都好了。”

尔克的笑声一直没有停止，转过来给我解释。

我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他：

“我问你一下，不知你遇见过一个叫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的画家没有？”

“我听了他这话吓了一。我不想拒绝他。他把钱放在袋里，朝我了，说了声‘谢谢’，扭就走了。”

“我这个傻妻总认为我是个大画家，”他说。

“你是说你也认识他？”施特略夫叫喊起来。

①原文为法语。

“你知，有一次我请他来看看我的画。他来了，我把我的画都拿给他看了。”说到这里，施特略夫有些不好意思，踌躇了一会儿。我不理解为什么他开始讲这样一个于他脸面并不光彩的故事；他不知该怎样把这个故事说完。“他看着——我的画，一句话也不说。我本来以为他等着把画都看完了再发表意见。最后我说：‘就是这些了！’他说：‘我来是为了向你借二十法郎。’”

“尔克居然把钱给他了，”他的妻气愤地说。

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尔克·施特略夫

虽然尔克·施特略夫不断受到朋友们的嘲笑，却从来克制不了自己，总是要把自己的画拿给人家看，满心希望听到别人的夸奖，而且他的虚荣心很容易得到满足。他先给我看了一张两个鬈发的意大利穷孩玩玻璃球的画。

“是啊。我在这里也能象在罗一样找到模特儿。”

我问施特略夫他最近画没画过什么东西。

“这人太没教养了，”他的妻说。

施特略夫笑了起来。

我们当时坐在他的画室里；他朝着画架上一幅没有完成的作品挥了挥手。我吃了一惊。他画的是一群意大利农民，穿罗近郊服装，正在一个罗大教堂的台阶上闲。

他的表示歉意的笑声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他的目光仍然滞留在自己的画上。在评论别人的绘画时他的光是那样准确，不落俗，但是对他自己的那些平凡陈腐、俗不可耐的画却那样自鸣得意，真是一桩怪事。

“你不认为他画得很吗？”施特略夫太太问。

“人家要看吗？”

“我不喜不懂礼貌的人，”施特略夫太太说。

“我的可怜的宝贝①。”他走到她前面，吻了吻她的两只手。“她不喜他。真奇怪，你居然也认识思特里克兰德。”

“这就是你现在画的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