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睡醒的湖

达男等了一整天电报，他一直以为，通知他有好医生的电报说话就到。他想，

“姐姐一到家说不定就把hua子的事给忘个一干二净呢。”

他想到，四年来从没有请过一个钟tou假的姐姐，哪怕下午能赶得上一堂课也要往学校跑的。很可能是她一到家就往学校跑，她一定想，hua子的事不ma上办也未尝不可。

只要卡罗一叫，或者风刮得树叶响，达男就在床铺上把tou抬起，以为可能是送电报的来了。

“老是那么起来躺下可不行。还是安安静静地躺着吧。”

hua子母亲这样说。

“大娘，我什么事儿也没有啦。”

但是hua子母亲摇摇tou笑着说：

“达男，你是寂寞了吧？”

“不是！”“一定是这么回事儿。姐姐回去了，剩你一个人…呶，hua子！”

她把hua子拉到跟前说：

“hua子寂寞吧？好不容易遇上一位姐姐，可是立刻就分手了。”

达男看着hua子的面孔，突然说：

“她一点儿也不寂寞！”

他以自信的很有把握的语调说：

“大娘，hua子啊，她什么也不知dao呢。”

hua子母亲一听，脸se骤变。

话一chu口，达男也觉得很不好。

hua子母亲低着tou，仿佛想用自己的脸挡住hua子的脸似地说：

“hua子知dao，方才到车站送明子的时候，她确实是很难过了一阵呢。”

“大娘，对不起，我说错了。”

达男认真地dao了歉。他接着说：

“不过，我一看到hua子茫然的面孔，总觉没什么指望。我总以为hua子对于姐姐和我，不会像普通孩子那样，能把我们记住…”

“那是当然的啦。”

hua子母亲点点tou。她说：

“可以想象到，她没见过姐姐，那她怎么能记住姐姐？不过，她从来没有把我和她父亲同一般的大伯大娘混同过。”

“假如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dao啦，那可就严重了。”

“啊，认得认不得父母暂且不论，即使对于外人，她也有喜huan和不喜huan的人。这孩子喜huan和不喜huan特别明显，反应qiang烈，让人tou疼。对客人常常失礼。”

“我就常挨她的打、撕扯。”

“不过，你很快就喜huanhua子了，所以对她持容忍态度。可是很多人gen本不想靠近她。邻居们的孩子也讨厌她，不来找她玩…”

“可是，hua子怎么分chu喜huan的人和不喜huan的人呢？”

“凭gan觉！这孩子有各zhonggan觉。尽guan等于yan睛和耳朵全给她堵上了，没有培养她普通人水平的智慧，但是我想，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反倒有gan觉min锐的地方。她也是一个人嘛，也许有的方面很不足，但是别的方面呢，上帝照样给了她…”

达男再也没有可说的了。

远chu1传来夜车通过铁桥的声音。

hua子好像困了，她靠着母亲不动。

“她也是一个人嘛。”

hua子母亲的这句话，在达男的心里反复品味。

在母亲的肩tou，hua子那双yan睛，在半闭的长长的睫mao之中放着光，她母亲所说的类似“gan觉”的东西，丝毫没有浮现在上面。她那双yan睛就像不为人知而丢掉的黑宝石。

hua子的脸在她母亲的xiong前hua了下来，她的tou低在母亲的膝tou时，向达男那一面微笑了一下。

然后就慢慢地合上了yan。

似乎是火车响着汽笛chu站了。

hua子母亲说：

“达男，还是有些寂寞吧？”

“我这还是tou回一个人睡呢？”

“是么？一直是你妈搂着你睡？”

“大娘，瞧你就的！”

“那么，和你姐住一间屋？”

“不，我是说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外面住过哪。”

“是么？所以有些害怕啦。”

hua子母亲笑着说：

“夜再shen一点，狐和狸子就在我们家周围叫着转悠。”

“您尽编瞎话吓唬我。我可不怕。夜莺和杜鹃也叫吧？”

“昨天夜里杜鹃也叫了么？”

“叫了。”

他居然chuse地模仿了一遍杜鹃的叫声。

hua子母亲吃了一惊，她觉得达男是个很有趣的男孩，所以瞧了瞧他的面孔。

“gan觉冷清了可不好，今晚上我们也在这屋子睡。…把hua子先放在这儿。”

她把睡着了的hua子抱来，在达男的褥子边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