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们老辈怎样分，总之，不公平，我就不承认！”觉英挣红了脸，昂起说。他退后两步抄起手望着克安。

陈姨太上走到觉英面前，笑地说：“四少爷，你何苦生气。你没有听清楚你四爸的话。怎么会没有你的呢？你到我屋里去坐一会儿。我慢慢讲给你听。你不相信，我找你四婶当面跟你讲明白。”她讨好的、亲的样半劝半拉地把觉英拖到隔里房间去了。觉英看见自己有了面，也晓得这时候到陈姨太房里去总会得到一些好，便叽哩咕噜地跟着她走了。

克安咳了一声嗽，又看了克定一，然后起说：“现在一清百清，我也没有话说了。买主下个月初就要搬来，我们月底要腾空房。我十天以内就搬去。…”

“今天十一，我十五就搬，”克定扬扬得意地嘴。他还问觉新：“明轩，你们哪天搬？”

“我一个女人家，也没有多少主意，你们两弟兄看该怎样办就怎样办罢，”周氏淡淡地笑了笑。“不过最好要跟三婶离得近，也便于照料。明轩，三婶刚才喊翠环来请你去问问画押的情形，你去一趟，好好地安她。她不大好，劝她再养两天才来。她不必着急，横竖我们等她一起搬就是了。”

他们一起走了周氏的房间。周氏正在跟翠环讲话，看见觉新来，便说：“明轩，你也不必难过了，分清了也好，以后省得多看他们的脸。”

“无论如何，月底要搬空。不然，人家来赶，就怪不得我了！”克安板起面孔说。

克定连忙扑到大方桌上把那三张合同压住，一面大声喝：“老四，你不准胡闹！”

“而且妈也不必害怕别人说闲话了，”觉民带笑地加了一句。

克安上转过拦住觉英，一面着急地说：“五弟，请你把合同捡起来。”克定趁这个机会把三张合同折起，揣两份在怀里，又走去把另一份递给觉新。觉新立刻把它给周氏。

“四弟，五弟，你们放心好了，我们决不会赖在这儿的，”周氏实在忍不下去，站起来冷冷地说。她说完也不等他们答话，就移动她一双小脚，摇摇晃晃地走了老太爷的房间。她推开门帘、往堂屋里走的时候，门外一堆人连忙忍住惊讶地笑声跑开了。只有杨妈笑地站在门，手里还牵着淑芳，淑芳衔着手指往房里面看，望着克安喊了一声“爹”

觉民看见觉新还站在藤椅前面，便站起来低声对他说：“妈都走了，你还站在这儿什么？”

“妈说得是。不过搬家找房，妈看怎么办？”觉新沉地说。

“混账！你这个没有教养的东西！你看我敢不敢捶你！”克安破骂起来，他正要伸手去打觉英，王氏连忙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温和地连声劝：“四老爷，使不得，使不得！”她听见觉英还在旁边大声说：“四爸，你打嘛。我请你老辈捶。我的也在作了。你老辈鸦片烟今天吃够没有？我包你不还手！”他回过，唤了一声：“陈姨太！”同时向陈姨太努了一下嘴。

“你不承认，你打官司告我好了，”克安气黑了脸专断地说。

“大少爷，我们太太听说四少爷跟四老爷吵架，她不放心，要请大少爷去问个明白，大少爷现在就去吗？”翠环接着恳切地说。

翠环连忙答应一声，就跟着觉新走了周氏的房间。

王氏对他亲切地笑了笑，说：“四老爷，你少说两句好不好？人家的儿你多他什么？有话你跟三嫂讲好了，也犯不着为这东西生气。现在大家押也画了，合同也收起来了。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有话早说清楚，大家也好散了。”

名字。四爸既然不准我说话，那么我写的名字不算数，就扯掉重来罢，”觉英面不改地说，就伸手去拿桌上的三张棉纸。

觉新料不到克定会有这句问话，他没有准备，一时回答不，只好站起来，结结地老实说：“我们还没有找房。等我跟妈商量好，才说得日期。”

周氏望着他们的背影在门帘外面消失了，叹了一气，对觉民说：“八年前我嫁过来的时候，只说在公馆里住到老。万想不到会象今天这样。…唉，搬去也好，我们可以过清静日。”

觉新好象从梦里惊醒过来似地，了，就同觉民一起走去了。

“真是混账东西！这样小就这样坏！如果是我的儿，我一定要捶死他！”克安气恼地瞪着觉英的背影，等到觉英走了隔的房间，他才咬牙切齿地骂起来。

“好，我上去，”觉新答。翠环，你到陈姨太屋里去看看四少爷是不是还在那儿，你把他请回去，我想当着三太太的面劝劝他。

“打官司就打官司，老还怕哪个？”觉英毫不相让地回骂。

“四弟，你不要再说了，”觉新提声音对觉英说。他正要走到觉英跟前去，但是他的膀被觉民拉住了。觉民在他的耳边说：“你不要闲事。”他又在藤椅上坐下来。觉民坐在床前一个矮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