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立分清合同文约人高克安、克定同侄觉新、觉英，情因各房弟兄叔侄幼承荫庇，履厚席丰，树大枝分，自宜各立门hu。所有祖遗田产，于民国六年由先豚斋公亲笔书簿指派，平均分受。未立分guan文约，同居共爨，历年无异。壬戌冬月始各开锅火。惟先豚斋公所遗养膳白衣庵水田六十五亩、夏宗堰水田七十二亩、安家堰水田六十三亩、三chu1庄田共计二百亩，又正通顺街住宅一院，留作公产未分。本年各房公议，将上项田产一并chu售，先后共得价银捌万贰千元。均经各房协议，作为五gu，长房分得二gu，每房各得一gu，平均分受清楚。并将上年未分之家ju、qi用、衣服悉数搭pei均分。自此之后，所有公共财产一概分清，并无提留隐匿等情；各房angu平摊，亦无偏私厚薄诸弊，至二台子、海滨弯及简州、彭县、郫县五chu1坟地田产连同红庙子、总府街两chu1铺房，原系早年提作蒸尝，专供祭扫，永远不分之业，遵照先豚斋公遗命，归三四两房lunguan，奉祀香火，合族均无异言。从此一清百清，毫无di欠，各房兄弟叔侄永敦睦谊，各立门hu。各人努力向上，丕振家声，保守先业，勿坠前人荣誉，至于贫富贵贱，各安天命，不得借口蒸尝公产，妄思分剖。此系家众协商，取得各房同意，并无勒诱欺诈情事。书立分清合同四张，四房各执存据。

外批：蒸尝业本应归三四两房lunguan，现因三房觉英侄未达成年，所有香水祭扫暂由四房经理，俟觉英成年后再行lunguan。中华民国十二年癸亥yin历冬月十一日同立

老太爷房里靠窗一张紫檀木大方桌上，摊开这同样的四张抄在棉纸上的“分清合同”克安和无定先后在日期下面的空白地方，写了自己的名字，放下笔笑容满面地在一排告bi的椅子上坐下来。克安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水烟袋点燃纸捻子，安闲地chou着水烟。觉新走到大方桌前拿起那支胡开文羊毫笔，在砚台里蘸饱了黑zhi，正要在棉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忽然鼻子一酸，yan睛一hua，yan泪掉在纸上了。他拿着笔好久放不下去。众人都用惊奇的yan光望着他。觉英等得不耐烦，走到大方桌跟前去了。

“大哥，你快点签罢，”觉民走到觉新的shen旁，在他的耳边低声说。

觉新掉过脸，好像不懂似地看了看觉民。他低声说了一句：“三爸的灵柩昨天刚刚抬chu去。”

“你还想这些事情zuo什么？抬chu去也就完了，”觉民又说。“即使三爸不死，他也没有办法。”

觉新忽然叹了一口气，点了点tou，就在四张棉纸上匆匆地写好了自己的名字。他放下笔，离开方桌，用留恋的yan光朝四chu1看了看。他听见周氏在喊“明轩”便走到周氏跟前，在周氏旁边那把靠床的藤椅上坐下，埋下tou听周氏讲话。

觉英很快地就把名字签好了。他回tou看了克安一yan，带笑地问dao：“四爸，哪一张归我？”

“你随便拿一张，jiao给你妈捡起来，”克安答dao。

觉英就拿起一张合同，揣在怀里。他看见克安同克定都朝大方桌走来，他就站地那里看他们。克安同克定走到大方桌前，克安也拿起一张棉纸，得意地望着觉新说：“我总算对得起大家。公馆卖掉，哪一房都有好chu1。我为了托人找买主，请过好多回客，贴了多少钱。我现在也不要大家还我的钱，爹书房里还有几样小摆设，爹平日很喜huan，我想拿去zuo个纪念，明轩，你没有话说罢？”他又把合同放回在大方桌上。

觉新敷衍般地笑了笑，淡淡地答dao：“我没有话说。四爸要，你就拿去罢。”

“奇怪，怎么这些东西没有搭pei进去？还有别的东西没有？”觉英眨了眨yan睛，自语似地说。

“四少爷，你真仔细，”陈姨太扭着shen子从隔bi房里走chu来，han笑地说：“没有别的罗。还有，就是这两间屋里的家ju，四老爷、五老爷答应给我了。我服侍老太爷十多年，看见这些家ju就好象见到老太爷一样。”

“陈姨太，我也听见四老爷说起过，所以这些这家ju也没有搭pei在里tou，”王氏ma上站起来搭腔dao。她又把脸掉向克安会意地笑了笑，说：“四老爷，你就忘记了？你上个月同五弟一起，把老太爷书房里tou挂的单条、对子借起走了。今天也没有搭pei在里tou。我看也不必再提了，就算酬劳你们两弟兄罢。大少爷，你说怎么样？”她又对觉新笑了笑，目光炯炯地望着他，等着回答。

“我没有什么。四婶说怎样办就怎样办罢，”觉新不假思索地答dao，他连忙把脸掉开。

“还有别的东西没有？我们也分一点罢。”觉英看见他们不理睬他，只顾你一件、我一样地各人要来要去，明知自己年纪小对付不了他们，但是知dao自己白白吃亏，心里很不高兴。他希望觉新chu来说一两句ying话，着急地望着觉新，偏偏觉新总是一口答应。他忍不住zuo了一个怪相，自言自语地讲了上面两句话。

“老四，你还嫌分少了吗？”克安忽然变了脸se，瞪了觉英一yan，接着又说一句：“跟你讲话你不大懂，你有意见，请你妈chu来说。”

“合同上明明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