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克安、克定的事情引不起他的焦虑，甚至这个大家的衰落也不会在他的心上涂多少影。他对许多事情都比他们看得清楚。

“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明轩，你肯帮忙，不说我自己，就是他们两个也一样会激你的，”张太太满意地说，她的方方正正的脸上现了喜。她又用柔和的光去看她的女儿。琴觉得自己好象是一个得的小

觉新责备地看了觉民一，勉地解释：“就因为我还没有‘到家’，还不是一个聋。”

“妈忘记了，就是去年到公园去碰见的，我回来还对妈说过，”琴带笑地解释。

张太太微笑说：“我说的是正经话。大表哥又不是外人。你怕什么。你刚才说我对什么事都不大用心。我也上了年纪了，家里又没有一个男丁，我还有什么事放不下心？”她的语调稍稍改变了一。“我就只担心一件事情，就是你的亲事。”

“不过我看你并没有过到清静日，”觉民笑地讽刺觉新。琴声音清脆地笑起来。

“现在年轻人的心事真难捉摸，”张太太继续往下说“我的也给你们缠昏了。今天是这样，明天是那样，新名堂真多。讲理我也讲不过你们，”这些话还是对琴说的。她接着掉对觉新说：“明轩，我现在就只有一件心事。我觉得琴儿也得上你二弟，我早就答应过他们。你妈也很有这个意思。琴儿给她祖母孝也早满了。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人时常谈什么新主意，新办法，我早就给他们把事情办妥了。如今情形究竟跟从前不一样，我怕我的脑顽固，事情不当心倒会害了他们。我就只有琴儿这一个女儿。明轩，你们年轻人容易明白年轻人的心事，一个是你的表妹，一个是你的兄弟。你素来对他们都很好，所以我把这件事托给你。我相信你一定会给我办好，使我放心的。”她坦白地、有条理地说着，她的睛带着恳切的表情望着觉新的清瘦的脸。

琴经她母亲这一说，不觉羞地笑了笑，便把略略埋下，不再说走的话了。

张太太笑了笑看看觉民，她又带关切和焦虑地说：“我就有担心老二的脾气。说也奇怪，琴儿的脾气跟老二差不多。他们真是天生的一对。”琴听见这句话故意把脸掉开。“我怕老二将来到社会上去会吃亏。”

“不过锋芒太，也不大好，”张太太微微摇说。她又把光掉去看琴，她看见琴的脸掉向外面，好象没有听见她讲话，便唤：“琴儿，你听我说。”“妈又要跟我开玩笑了，我不听，”琴撒似地答。

“礼拜一我也见过，”琴微微地笑。

“姑妈，我看这倒也不见得，只要自己有本事站得稳，就不怕人，”觉新嘴。

“妈，你又说这话！你再说，我就要去了！”琴反抗地打岔。

张太太先个手势安定她，然后说：“你不要走，你大表哥又不是外人，还怕什么。你不是时常在我面前讲什么新理吗？怎么听见谈起亲事又害起羞来了。”

“姑妈，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姑妈办好就是了，”觉新动地一应承。他的话是诚恳的，他这时完全忘记了那许多可能有的障碍，他也不去想他的家环境。觉民好几次把光往琴的脸上去。琴也不时偷偷地看觉民。琴的脸上泛起红，但是一喜悦的光辉笼罩着它。这样的害羞反而增加了少女的丽。这使得觉民更地到自己的幸福。觉民的脸也因了兴奋和激而发红。等到张太太把话说完，他痴呆似地望着姑母的已经了衰老痕迹的慈祥的脸，半晌说不一句话。他的镇静，他的雄辩，这个时候完全离开了他。他觉得无穷无尽的幸福的把他包围在里面。对于觉民，对于琴，他们仅有的那一疑惧现在也完全消失了。他们再看不见什么障碍。他们觉得他们的前途充满了光明。

姑妈的意思很对。如今倒是装聋作哑的人可以过清静日“觉新带笑地表示赞同。

张太太笑起来。她对觉新说：“明轩，你看你表妹倒笑起我来了。其实现在人还是随便一好。如今什么事都比不得从前了。我看不惯的事情太多，真是气不胜气，也就只好装聋作哑。明轩，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一小事哪个还记得这么久？我没有这好记，”张太太不假思索地顺说。

“你在哪儿看见的？”张太太诧异地问。

“妈总说自己的记不好。其实我看妈对什么事都不大用心，总是随随便便的。这样到是好福气，不过我不到，”琴抿着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