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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2/3)

觉民不等淑华说完便答:“这是由于愚味无知。她也许以为这样对四妹并没有害。老实说,不但五婶、四婶,连三婶也不母亲。…”

“我并没有单单是女的错。四爸、五爸他们更不用说。他们给儿女们立下的是什么样的榜样?”觉民解释地答。于是他觉得他完全明白了:在旧的制度、旧的礼教、旧的思想以外,他还看见别的东西。他连忙更正地说:“我先前的话还不大清楚,这不能单说是看法不同。他们并没有拥护什么东西,他们连拥护旧礼教也说不上。”不错,他读过屠格温夫的题作《父与》的小说。他知父代与代中间的斗争。但是他在这个家里看见的并不是同样的情形。这里除了克明外并没有人真心拥护旧的思想、旧的礼教、旧的制度。就连克明也不能说是忠于他所拥护的东西。至于其他那些努力摧残一切新的萌芽的人,他们并没有理想,他们并不忠于什么,而且也不追求什么,除了个人的一时的快乐。他们从没有守住一个营垒作战;他们压制,他们残害,他们象疯狂的专制君主,凭着个人一时的好恶,任意屠戮没有抵抗力的臣民。这不是斗争,这是政;这并非不可避免,却由私人任意造成。所以这是最大的不义。他以为这是不可宽恕的,这是应该除去的。它们并没有继续存在的理由。他有权利跟它们战斗。他相信他们这一代会得到胜利,不这个斗争需要多长的时间和多大的牺牲。

“我不相信就没有办法!五婶是四妹的母亲,难她就不愿意四妹好好地活下去,为什么定要把四妹折磨死?”淑华赌气似地说。

觉民摇摇:“你不不晓得五婶的光跟我们的不同。其实三爸、三婶他们也跟我们的不同。譬如我们看见的是这样,他们看见的便是那样。”

觉民咬着嘴,默默地摇摇。过了一会儿他痛苦地答:“我也想不到好办法。四妹跟二妹不同。我们看过好多年轻人白白地死去了。”

“二表哥,你看我们究竟有没有什么办法?这样下去只有活活地断送了四表妹,”琴有急地说。

多谢你。我刚才还去看过黄妈,她就是有冒,吃了药现在好些了,”琴笑答。她接着又关心地问淑华:“你觉得闷,怎么不去找四表妹谈谈?”

“四妹已经睡了,她心里不痛快,今晚上又挨过五婶的骂,”淑华带愤慨地说。

琴抬起表示同意的看了他一

淑华仍然不大相信觉民的话,便说:“你这话我不不明白。为什么五婶就有那看法?”

琴惊奇地看觉民,她的到了他的,这是充满善意和乐观的光,她觉得她的心也被照亮了。她对他微微一笑,她以为她了解他这时候的思想和心情。然后她埋下把英文书和练习簿略略翻了一下,她想起压在它们下面的东西。

“你这些话很有

“你小声,”琴连书记阻止。她把睛掉向房门看了看,害怕有人偷听了他的话去。其实她倒觉得这几句话说得痛快。淑华从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但是她觉得这话正合她的心意。

“你不能单单骂女的。难四爸、五爸他们就没有错?”淑华忽然抱不平似地打岔说。

这句话并不是觉民料想不到的。但是这时它突然象电光似地在他的脑里亮了一下。他又瞥见了另一些事情。这些也许是他以前见过的,他跟它们并不陌生。不过刚才他却没有想到它们。淑华的话提醒了他,它仿佛在板上打穿了一个亮光,使他看见暗屋里的一些情形。

琴低下不响了。

“她不晓得?她又不是瞎,我们都看得见,她怎么就不看见?”淑华气恼地反驳

“我就看不惯不些,”觉民继续说下去,不过现在他把声音略为放低了“他们只知父母,却不知应该怎样父母。他们被上一辈害过了,自己便来害下一辈人。你们看五弟、六弟不是四婶教来的吗?四弟不是三婶‘惯使’来的吗?他们会害四弟、五弟他们一辈,又让他们再去害别人…”觉民愈说下去,愈气愤,他仿佛看见多年的不义横在他的脚下挡住他的路。他仿佛看见愚蠢、荒唐的旧礼教象一条长的链缠在一些年轻人的上,它愈缠愈,窒息了那些人的呼。他仿佛看见旧制度的权威象一把利刀剌一些渴求生命与幸福的青年的膛,使那些血污的尸倒在地上。

“五婶并不是不愿意四妹好好地活下去,不过她自己不晓得她那办法是在折磨四妹,”觉民用低沉的声音说,他的心上还笼罩着大团的暗云。

这样的思想使觉民增加了不少德上的勇气,他仿佛得到了更大的支持。他的睛忽然亮起来,他兴奋的说:“不要,我们会得以胜利的。”他的睛似乎望着远,就好象在看那未来的胜利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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