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梅拉在自己的房里沉思。

她睁开两只yan睛躺在床上，细听着她的心在这宁静的夜里tiao动的响声。这也是她对她的父亲表示jian决抗议的呼声，因为她父亲昨天早晨就她的婚事曾武断地给她提chu了一个方案。这实际上是她父亲要和索斯诺维茨的沃尔菲斯—兰dao公司zuo一笔买卖的方案，因为兰dao有一个儿子，他也愿意让他的儿子和格林斯潘的女儿结婚。

这个方案对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的。

年轻的莱奥波尔德·兰dao的想法是，不guan和谁结婚都可以，只要妻子的嫁妆是现金，能够达到他所要求的数目。他想有一笔钱，自己来zuo生意，梅拉不仅有钱，而且她的照片也曾由媒人秘密拿来给他看过，他很喜huan她，准备和她结婚。

至于她爱不爱他，她聪明还是愚蠢，她shenti健康还是有病，她是个好心chang还是个狠心chang的人，这对他来说，正如他对他的介绍人所说，全象发膏一样①，怎么个样子都可以。

昨天他来到了罗兹，打算看一看自己未来的妻子——

①原文是德文。

老格林斯潘果然很喜huan他，梅拉也被他迷住了，工厂在他看来，当然是可以zuo大买卖的地方。可是这后一zhong想法，他没有在格林斯潘面前暴lou，相反的是，表面上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并且十分轻视那格林斯潘工厂里生产的围巾。

“这是罗兹的围巾。”他轻蔑地眨着yan睛，喃喃地说。

“你别傻了，这是一笔畅销买卖。”格林斯潘连忙告诉他。

莱奥波尔德没有为格林斯潘的过分认真而生气，他以为在买卖中是不用板起面孔的。他拍了拍格林斯潘的肩膀，最后两人的想法达到了完全一致，便一同去吃午饭。

梅拉靠在桌边gan到十分难受，一听到兰dao对她所说的那些索斯诺维茨的恭维话，就觉得讨厌。过了一会，她终于鼓起勇气站了起来，跑到鲁莎那里去了。

“这半天到底过去了，明天怎么办，以后呢？”她躺在房里一个幽暗的地方，一面想，一面瞅着窗帘。外面的月亮通过窗帘把淡绿se的光洒在房里，微微照亮了在浅se地毯上扬起的灰尘，照亮了那个黑se的陶瓷bi炉。“他们没有qiang迫我，没有。”她清楚地了解这一点，可是当她想到莱奥波尔德和他那张松鼠般的脸时，就gan到恶心。她对他的嘶哑的说话声和他两片向下垂着、上面沾满了唾ye的黑人的嘴ba，干脆就十分厌恶。

她闭上了yan睛，把tou藏在枕tou里，打算不再想他。可这时候她却不由自主地浑shen颤抖起来，似乎觉得他的冷冰冰的、liu着汗的手还在碰她，于是她把被子撕破了一块，伸chu了手，放在月光之下久久地看着，是否他的接chu2在她的手上已经留下了肮脏的印迹。

她gan到她现在的全bu心思都集中在对维索茨基的爱上，而这个她自己受过教育的华沙世界，这个完全不同于她目前的环境的世界，也是爱他的。

她知dao她决不会嫁给莱奥波尔德，她能够ding住父亲和家ting的压力，为此她可以作chu最大的牺牲。因此，现在想的就只有维索茨基了，她由于爱他爱得过分，甚至从来没有问一问自己，他是否爱她，她已经顾不得去对他进行考察，也看不见他对她的冷淡了。

她今天没有把自己的苦衷告诉他，因为她看到他很忧愁和烦恼，自己在他面前又很胆小，就象一个孩子似的，不敢在大人面前daochu自己的委屈。他不愿意和她走在一起对她本来打击很大，可她仍然很高兴地接受了他有力的拥抱，让他吻了自己的手。

她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地睡了很久，回忆着他们认识以来的全bu经历和今天晚上的事情。她因为心情无法平静，便使劲地把tou包在枕tou里。当她想到他的手在接chu2她、在抚摸她的tou发时，她全shen就不停地战栗起来，可这时候，他gan到的不仅是烦恼，也是甜mi。

当灰白se的曙光把房里逐渐照亮以后，各zhong家ju的形象也显louchu来了。梅拉想起了她所认识的一些大夫和他们的幸福生活。

她想起她有两个女同学，都是嫁给大夫的，她们持家待客的本领并不下于工厂主们的妻子，这一点使她gan到安wei。她脑子里存在各zhong想法，她想她也能持这样一个家，在她的家里也会聚集罗兹整个知识界的人士。她想到这个时，终于进入了梦境。

她醒来时已经很晚了，还gan到十分tou痛。

当她走进餐厅时，她全家都在吃第二顿早饭了。

她首先给nainai喂了饭，然后自己才坐到桌子边来，没有注意齐格蒙特这时正在高声地吼叫。

格林斯潘和平常一样，喜huan嘴边捧着满满的一杯茶，在房间里踱步。他shen上穿着一件樱桃se的天鹅绒睡衣，这件睡衣的衣领和袖边都feng上了一条金黄se的缎带。他的tou上dai着一ding天鹅绒帽子。今天他脸se很好，喝茶时发chu的声音很大。休息时，她迅速回答了在急急忙忙吃饭ma上就要去华沙的齐格蒙特的各zhong提问。

经常料理家务的老姑妈也在给他的儿子包装箱子。

“齐格蒙特，我给你装上干净的被子，你要干净的吗？”

“好，告诉爸爸！”齐格蒙特说“说不用等了，叫格罗斯曼ma上走，他当真病了。一切事都由爸爸和雷金娜来guan。”

“阿尔贝尔特怎么啦？”梅拉问dao，她在他的工厂被烧后对他就没有象过去那样好了。

“他很痛苦，由于这次大火，他忧伤成疾了。”

“这是一场很大的火，我也非常害怕。”老格林斯潘把茶杯递给了梅拉，让她给他倒茶。这时候，他才看了看她的圆圆的yan睛和灰白se的、好象zhong起来了的脸。

“你今天为什么这样苍白，你病了吗？我们的大夫会到一个工人家里去，他也可以来看看你。”

“我很健康，只有点睡不着觉。”

“亲爱的梅拉，我知dao你为什么睡不着觉。”他高兴地叫了起来，同时亲热地摸她的脸“因为你不能不想他，我懂。”

“想谁？”她尖声地问。

“想自己的未来。他叫我向你致意，说今天下午会来。”

“我没有任何未来的人，如果有人来的话，你，齐格蒙特，可以接待他。”

“爸爸听见了没有，这个蠢东西在说什么？”他表示不满地吆喝dao。

“咳！齐格蒙特，所有的姑娘在结婚前都是这么说的。”

“这位…先生叫什么？”她由于想起了一件新的事，问dao。

“她不记得了！这又是什么名堂？”

“齐格蒙特，我没有对你说话，你甭冲着我来。”

“可我是对你说话，你应当听我的。”他吆喝dao，迅速地扣上他的那件在生气或激动时总爱披开的制服。

“安静…安静…孩子们！我告诉你，梅拉，他叫莱奥波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