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这座犹太教堂的后面，有一个餐厅，博罗维耶茨基为了找莫雷茨，来到了这里。餐厅座落在一个形似石盒的院子里。院子的三面都耸立着四层楼的房子，第四面有一个用绿se的木栏杆围起来的小hua园，hua园jin挨在一个工厂的光秃秃的大红墙背后。

再往前去，在墙的下面，还有一间小平房，它的窗子被灯火照得亮堂堂的，里面可以听见象大声吵架一样的喧闹。

“哎呀！这是一帮qiang盗。”博罗维耶茨基一边儿想，一边儿走进了这间被烟雾熏黑了的、虽然长可是不高的房子里。里面由于被一盏汽灯的金黄se光圈所照亮的青烟遮住了视线，他进来后，乍看谁也认不chu来。

几十个人挤在一张长桌子旁边，在叫喊，在大声说话，在笑，在唱歌，而这又混杂着一些碗碟的磕碰声以及玻璃被打碎的刺耳的咔嚓声，形成了一片luan七八糟的喧闹，连墙bi也震动了，什么都听不清楚。

过了一会，稍微安静了点，在桌子的一tou，一个醉汉的嘶哑的嗓门唱起来了：

阿加塔！你的生意不错，阿加塔！

阿加塔！我亲你的脸，阿加塔！

阿加塔！你给我酒，阿加塔！”

“阿加塔！”接着所有的人都放开嗓门唱了起来，甚至把这个古怪和愚蠢的领唱布姆—布姆的嗓音也盖住了。当布姆开始唱这支歌的第二段时，就没有人听他的了，因为大家都叫着：

“阿加塔！阿加塔！布姆—布姆！啦！啦！啦！阿加塔！

咯！咯！咯！阿加塔！”

人们随着歌声的节拍，开始用小gun敲着桌子，把酒杯摔在墙上，把酒洒在炉子上，歌声也越发大了。一些人并不因此满足，他们把椅子往地上luan碰，好象把什么都忘了，好象闭上了yan睛，什么也看不见：

“阿加塔！阿加塔！”

“先生门，发发慈悲吧！你们这样叫喊，是要把警察叫来吧！”被吓慌了的主人开始哀求dao。

“你要安静吗？可是我们给你付了钱的！女人！给我来一杯啤酒！”

“喂！布姆—布姆！你唱呀！”有人对站在小吃bu前的第二间房里用手托着夹鼻yan镜的布姆叫了一声。

“布姆，布姆！你大声唱吧，我听不见。”一个躺在桌上睡yan惺忪的人唠叨着。这张桌上还摆着许多酒瓶、咖啡壶、黑啤酒、杯子和碎玻璃。

“阿加塔！阿加塔！”一个喝醉了的事务员闭上了yan睛，低声地叫着，还用一gen小gun在桌上luan敲。

“好啊！真是①罗兹式的娱乐呀！”卡罗尔唠叨起来，他的两只yan在到chu1搜寻莫雷茨——

①原文是德文。

“经理！先生们，还有布霍尔茨·海尔曼的gu份公司！我们是一个社团。女人，送杯酒来！”一个又高又胖的德国人用半通不通的波兰话叫dao。

博罗维耶茨基向周围不停地打手势，他想说话，可是由于脚choujin，只好躺倒在他shen后的一张长沙发上。

“照我看，这是一帮吃喝玩乐的土匪tou。”

“我们是一个大学生社团。”

“我们经常是这样，如果喝酒，大家都凑在一起，如果干活，就会象狗一样地死去。”

“是的，就象他说的，大家要团结一致。喏！还有一个叫什么的曾说：‘嗨！我们要肩并着肩，可以用一gen绳子把我们绑在一起。’”

“应该消消我们的肚子，减少一些我们衣上的服饰品。”站在一旁的一个人cha嘴dao。

“住口！liu狼者、狗和莎亚的人不准进来！编辑先生！请你记下这句话。”有人冲着一个愁眉苦脸地坐在房间中央的瘦高个子、黄tou发的人叫dao，可是这个黄tou发的人却一直在用他那大得好象从哪儿借来的一双yan睛漫看着贴满了油画石印画的墙bi。

“莫雷茨，我有要jin的事找你！”卡罗尔说着便在韦尔特和列昂·科恩跟前坐下。这两个人只有喝酒才在一起。

“你要钱吗？钱包在这里。”莫雷茨说着便把礼服里的口袋lou了chu来“或者你再等一等，我们到小吃bu去。见他妈的鬼，我已经喝醉了。”他嘟囔着，想把shen子ting直一点，但却未能如愿。

“经理先生请坐，我们一起喝吧！烧酒有，白兰地酒也有！

哈哈！”

“给我点吃的，我饿得象只狼了。”

堂倌送来了热guanchang，小吃bu里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博罗维耶茨基开始吃着，也没有注意他的那些分散成一群群的喝酒和聊天的伙伴们。

他们差不多都是罗兹的青年，一些典型的坐办公室和守仓库的年轻人，他们有的是工厂里的技术员，有的是其他行业的专门家，在这里混到了一起。

布姆—布姆虽然已经喝醉，却仍在房子里踱步，时而拍着手掌，时而理理夹鼻yan镜。过了一会，他又和所有的人一起喝起来了，有时还走到一个被挤在一张低矮的沙发上、用一块桌布包shen的小伙子跟前，冲他的耳朵叫dao：

“表弟，不要睡啦！”

“时间就是金钱①，谁付账？”小伙子闭着yan睛说，无意识地敲了敲桌上的酒杯，然后又睡了——

①原文是德文。

“女人吗？算了吧！会赚钱的不要女人，谈女人这是浪费时间。”费卢希·菲什宾这个罗兹的知名人士笑着说。

“我是人，先生，一个真正的人。”有人在房间另一个角落里叫dao。

“你不要自我夸耀，你只不过dai上了一个人的假面ju。”费卢希鄙夷地说。

“菲什宾先生，你大概是鲸鱼的胡须①吧！可是你的生意连稻草也不值。”

“温格伯先生，你是…得啦！你知dao，我们也知dao，你是什么，哈！哈！哈！”

“布姆，布姆！唱一唱ma约费斯②吧，因为犹太人在吵嘴了。”——

①“菲什宾”的波兰文意即鲸鱼的胡须。

②犹太人习惯在星期六午宴时演唱的歌舞曲。

“克尼，你是我的朋友，可是我很遗憾地看到你越来越蠢了，你的脑袋已经钻进肚pi里去了，我很为你担扰。先生们！他吃得这么多，过不多久他的pi也会包他不下了，哈！哈！”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可是克尼没有回答。他喝完酒后，用他那双迷迷糊糊的yan睛看着灯光，然后脱掉外衣坐了下来，解开了衬衫领。

“大夫，我们再来谈谈女人吧！”费卢希对坐在他近旁的一个xiong前挂着一把淡黄se胡须，将它不厌其烦地卷来卷去的人说。这个大胡子有时还神经质地把他的大衣在坐下时被折叠的地方不停地抖动，或者将他那非常肮脏的衣袖tao在手tao里。

“好，这即使从社会心理学的观点来说也是个重要问题。”

“这不是什么问题。你能知dao哪怕一个正经的女人吗？”

“费利克斯先生，你喝醉了，你在说些什么呀？我在罗兹可以给你数chu千百个最好、最正派和最聪明的女人。”那个改变了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态度的大夫叫起来了，他tiao到了椅子上，迅速地翻动着他大衣上的褶皱。

“这些一定都是你的病人，你应当夸她们一番。”

“从社会心理学观点来说，你说得不错。”

“从四边形的每一边来看都是对的，因此就有四次是对的。”

“我已经对你说过了。”

“这不过是说闲话，我要的是事实！维索茨基先生！我是一个讲实际的人，一个实证主义者！姑娘，拿咖啡壶和甜酒来！”

“好！好！我ma上给你举例：博罗夫斯卡、阿姆泽洛娃、pi布雷霍娃，怎么样？”

“哈！哈！哈！你再数几个吧！这真是妙极了。”

“你不要笑，这些都是正派女人。”大夫红着脸叫dao。

“你怎么知dao，她们都在你的代销店里？”费卢希厚着脸pi说。

“象楚克罗娃和沃尔克曼诺娃这些最高尚的女人我还没有说哩！”

“这两个就甭提了，一个被丈夫关在家里，另一个整天没空chu来，因为她在三年中就有四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