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星期二

1

丈夫去世两天了，玛丽·菲尔布拉泽在清晨五点醒来。睡在她和ba里的双人床上，shen边却是十二岁的儿子德克兰。德克兰是午夜过后不久chouchou嗒嗒爬上来的。现在他睡得很熟，所以玛丽蹑手蹑脚地走chu卧室，来到楼下的厨房，好放任自己哭一会儿。时间每过去一个钟tou，她的悲伤就加shen一分，因为那意味着她离活生生的爱人又远了一步，而没有他的漫长人生，她才刚刚开始品尝。有好些个瞬间，就心tiao那么短的一瞬间，她会忘记他已经永远离开，自己再也无法靠近他，得到任何wei藉。

ba里的哥哥嫂子过来zuo早饭，玛丽便拿着ba里的手机躲进书房。ba里手机通讯录里有无数个条目，她想从中找chu几个人的号码来。才开始几分钟，手中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她嗫嚅着说。

“喂，你好！我找ba里·菲尔布拉泽。我是《亚维尔公报》的艾莉森·詹金斯。”

年轻女子的声音活泼雀跃，在玛丽听来却响得可怕，好像hua腔喇叭在耳朵里一齐奏鸣，ju大的响声让话语的意思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

“《亚维尔公报》的艾莉森·詹金斯。我能跟ba里·菲尔布拉泽说话吗？想跟他谈谈关于丛地的那篇稿子。”

“哦？”玛丽说。

“是的，他写的那个女孩的详细信息还没发给我。an计划我们是要采访她的。克里斯塔尔·威登？”

每个字都像重重一拳，落在玛丽shen上。她呆坐在ba里的老转椅上，一言不发，任凭打击一拳一拳地砸下。

“能听见吗？”

“能，”玛丽说，她的声音在颤抖“听得见。”

“我知dao我们采访克里斯塔尔的时候菲尔布拉泽先生很希望在场，但是时间来不…”

“他不能在场了，”玛丽回答，声音已经近乎尖声嘶叫“他再也没法谈什么狗pi丛地或者别的什么了，什么也谈不了了，永远都谈不了了！”

“什么？”电话另一端的女子问。

“我丈夫死了，没错儿。他死了，所以丛地不能再指靠着他了，不能了。”

玛丽的手抖得厉害，手机从指间hua落下来。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挂掉电话，她知dao那tou的记者一定听到了自己chuan着cu气的chou噎声。随后她记起，ba里在世的最后一天，也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忙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丛地和克里斯塔尔·威登。愤怒像岩浆一样pen涌而chu，她用力把手机摔向房间另一tou，正好砸在四个孩子照片的相框上，相框哐当落地。她立刻爆发chu一阵哭喊，兄嫂赶jin跑上楼梯，冲进书房。

不guan他们怎么问，一开始她只是说“丛地，狗pi、狗pi丛地…”

“那是我和ba里长大的地方啊。”哥哥咕哝着说，但他不敢多言，怕惹得玛丽更加歇斯底里。

2

社工凯·鲍登和女儿盖亚四个星期以前刚从lun敦搬来，是帕格镇最新的居民。凯并不了解丛地那惹得风波不断的历史，她只知dao自己的很多服务对象都住在那个地方。至于ba里·菲尔布拉泽，她更是一无所知，只晓得他的死造就了她厨房里的悲惨一幕，情人加文从她和炒dan旁边逃开，扑灭了前一晚zuo爱在她心里点燃的希望。

星期二的午饭时间，凯是在帕格镇跟亚维尔之间的某chu1路侧停车带度过的。她在车里啃了个三明治，读了厚厚一叠材料。一个同事因为压力太大请了长假，直接后果就是她手上三分之一的案子都落在了凯的shen上。快到一点的时候，凯启动车子，向丛地开去。

这片小区她来过好几次，但对这里养兔场一样纵横jiao错的街dao还是不太熟悉。终于找到福利街，大老远就认chu了她gan觉肯定是威登家的那幢房子。她即将造访这hu人家，资料里的描述已经十分清楚。见到房子的第一yan，她就觉得与自己的想象差不离。

房子前面垃圾成堆：一只只鼓nangnang的纸袋子，里面sai满污wu，旁边零碎地丢着旧衣服、用过的纸niao布。有些垃圾散落在杂草丛生的草地上，不过大多还是堆在一楼一扇窗hu下面。草地正中央躺着一个旧lun胎，肯定是不久前挪了地方，因为一英尺开外就是一圈压扁的枯黄小草。an了门铃之后，凯注意到脚边的草里一个用过的避yuntao闪闪发亮，像是某zhong大个儿幼虫的薄茧。

她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害怕，这zhong害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