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一枕落hua

夏天里，只有到了傍晚，日tou才不那么火辣辣了。

华老先生一手拎着蒲扇，一手拿着书本，颤巍巍地踱到了石桌旁，边乘凉边读起书来。偶尔一抬tou，看见院里那棵高大的槐树底下铺了张草席，席子上面洒了满满一层白白小小的hua朵，而木芫清则正盘着tui坐在席子上，手里攒了块不大不小的藕荷se纱布，一会儿低toufeng两下针线，一会儿又腾chu手来翻检翻检席子上的hua朵，那模样，还真有点山下村子里那些年轻能干的村姑架势。

“呦，清儿你这是在zuo什么呀？怎么忽然对女红有了兴趣？莫不是又想到了什么新法子来药爷爷了吧？”华老先生闲来无事，一边慢慢摇着蒲扇，一边笑呵呵地冲木芫清打趣dao。

“瞧爷爷你，都把清儿说成什么样子了？难不成我一天到晚不zuo事，都在寻思着怎么下毒害你么？”木芫清抬起来看了看华老先生，不依不饶地开口争dao。说完，低下tou去，捻着针jinfeng了两针，又将纱布凑到嘴边，用牙齿咬断了线tou儿，将纱布展平铺开，复又弯下腰，一面从席子上抓些hua朵往纱布里面填充，一面低着tou冲华老先生喊dao：“我现在没那个闲工夫。今儿早上狗儿上来跟我说，上回我给他zuo的那个香nang，他拿回家给了他老娘。没想到他老娘见了十分喜huan，说那香nang的hua香气很受用，闻着不由得jing1神一振，就连睡觉也比往日夜里安眠了许多。狗儿那孩子您还不知dao，只要他老娘说好，那就一定是好的了。这不，今儿早上他pi颠pi颠地跑来，又作揖又鞠躬的，非央着我给他再zuo个更大的。我心想，那么大的香nang算是怎么回事呢？既然他老娘要这香nang是为了夜里睡个安稳觉，那我索xing给她feng个枕tou让她枕着睡觉，岂不是更好？”木芫清说完，将手里的枕toutao朝华老先生这边一比，小嘴一噘，埋怨dao：“哪知dao说着容易zuo起来难。我都赶着feng了一天了，这才刚算是feng完，还没给填hua合口呢。”

华老先生听她说得有趣，不免来了兴致，也不看书了，起shen踱到槐树跟前，弯腰抓了一把hua凑到yan前瞧了瞧，又细细闻了闻，呵呵笑dao：“我就说么，你这丫tou长本事了，随手feng个香nang都有那么奇妙的功用，原来是在香nang里面放了茉莉hua。这茉莉hua理气和中，开郁辟秽，有行气止痛，解郁散结的作用，倒正对了青山他娘的病症。”说完，将手里的茉莉hua放下，又往前凑了几步，笑咪咪的看着一脸不耐烦的木芫清，涎着脸说dao：“清儿丫tou呀，青山他娘的这个枕tou你先缓一缓，过两天再给他好不好。爷爷这两天火气上来了，目赤yan干的，你就先把手里这个枕tou，给爷爷枕两天降降火好不好？”

木芫清手上不停，没好气地回dao：“我忙了一整天，累得腰酸背痛才feng了这么一个枕tao。再zuo一个？打死我我也不要再费这工夫了。爷爷你自己就是大夫，要真上火，就自己开两服药煎了喝了，岂不比枕这枕tou来的快？”

华老先生心想，我一生都没怎么求过别人，这会子求你这么个小丫tou给我zuo个茉莉hua枕tou，那是给你十足的面子。这倒好，枕tou还没讨来呢，倒先让你给数落了一通。生气归生气，yan下是他在求着别人，纵使心里面再怎样的不舒服，也不得不陪着笑脸，把好话往尽了说：“嘿嘿，我的好清儿。爷爷这不是听你说得有趣，不免也来了兴致，想要试试那tou枕着茉莉hua，鼻子嗅着hua香气入睡的滋味么。你就看在爷爷一辈子都没求过别人，yan下却低三下四地求你这么个小丫tou的份上，把这个枕tou先给爷爷枕两天吧。”

老人家把话都说到了这么个份上了，木芫清若是再不答应，未免就显得有些矫情了。果然，木芫清把两手一摊，又好笑又无奈地叹dao：“哎，爷爷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任xing地跟个小孩子一样。早上狗儿来求我的时候，也没有像爷爷现在这个样子的。an理说吧，既然这茉莉hua枕tou有这般神奇的妙用，清儿就该先赶一个chu来，孝敬给爷爷是不是？”说到这里，故意把话停住不说，待看到华老先生脸上笑逐颜开，一面小ji啄米似的点着tou，一面不停的应着“正该这样，正该这样”木芫清满意地笑笑，接着刚才的话说dao：“我本有心先feng一个给爷爷枕，可又想着这阵子咱们爷孙两个不是正在斗着法么，我若突然向您献起殷勤来，爷爷怕是定要疑心我在使诈，往这枕tou里sai了什么不能说chu口的东西，不肯接受清儿的一番好意。现在既然是爷爷您开口向我来讨，我要是不给吧，又显得我小气。那这样吧，清儿就先把这个枕tou给了您好了。”

木芫清说完，一把抓过还没来得及feng口的枕tou，开口朝下，将里面填着zuo枕心的干茉莉ban全给倒了chu来，一面倒一面嘴里直嚷嚷：“爷爷你可看仔细了，这可都是我挑拣了好几天的干茉莉hua，可没别的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

华老先生连忙摇tou说“不会不会，爷爷怎么会疑心清儿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