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锦雯叹气说：“瑶妹！不瞒你说，我在此地，心里老惦着我的义父，他老人家这样年，在这兵荒当，走得不知去向，我一样地不安心呀。偏逢着这位情义重的老太太，待自己亲生儿女，也不过如是，还有你们两位这样情，我屡次想走，毕竟没法。

决不能踏遍天涯地去找他。姊姊！我们虽然不是普通女，倒底是女孩，姊姊说我胡闹，你自己可不许犯糊涂，无论如何，碰着了玉哥，或者得着他消息，婉姊得上回来。如果回来了一位，又走掉了一位，可坑死我了，我们老太太也一样要急坏的。”虞锦雯笑着说：

在虞锦雯方面，心里也起了微妙复杂的作用。她自从义父鹿杖翁一走，跟着杨老太太由成都回嘉定，她瞧着雪衣娘、杨展团锦簇的成婚，心里似酸非酸，似辣非辣，没法说的一滋味。杨老太太和杨展夫妇越待她情谊厚，她越觉得心里委屈。不过这委屈，实在没有理由可说，连自己也觉得受着人家这样

，烽火连天，张献忠窥觑川蜀等等风声，从下江传到上江，川北传到川南。杨老太大一个急得求神拜佛，保佑儿平安。雪衣娘更急得常常向乌龙寺香，她不是拜佛，是借拜佛为名，去求她父亲被山大师探听丈夫消息。照她暗地想的主意，便要单枪匹，万里寻夫，无奈低看看自己肚，已经怀六个多月，一天比一天往外鼓，上也起了变化，实在不便长行。事实上，也没法丢下杨老太太，如果自己再一走，杨老太太非急病来不可。幸而这当，川南三侠，动了保卫桑梓的雄心，铁脚板赤脚长征，去接杨展回川。铁脚板这一走，杨老太太和雪衣娘两颗心，也跟着铁脚板两条泥走了。每天非但盼望杨展平安回家，还盼望着铁脚板一路顺风地迎着杨展，携手同归。再不然，铁脚板神通广大，也得有个消息到来。哪知铁脚板走后不多日，下江风声越来越，一忽儿谣传张献忠前锋，已攻下秭归，直如夔门，一忽儿传说汉中也有一义军，从米仓山杀川东，已到峪关。又传某某张贴着张献忠蜀的檄文，某某有接应张献忠的伏兵。谣言百，人心惶惶，非但全蜀百姓，心惊胆寒，已如大祸临，便是蜀中几位宗室和守土的大员们，也手忙脚，不知如何是好。这样不祥消息，传到了雪衣娘、女飞卫两人耳朵内，也不由得暗暗惊心。暗地里两人窃窃私谈，还不敢使老太太知。可是杨家是嘉定首富，产业遍地，一个执掌五通桥忙抢着说：“雯姊！

我的雯姊。小妹如果能够把心掏来，早已掏来给你瞧了。你只当可怜我这妹吧，玉哥如果再不回来，老太太非急病来不可。往大说，川南三侠，还天天盼望他回来，作个领袖，保卫家乡哩。雯姊！小妹既然难以门，雯姊情同手足，替妹到陕、川界上探他一探，非但妹激一辈，老太太也要激一辈的。不过，老太太也未必让雯姊单远走的。”

现在老太太盼心切，你又怀着，我不自告奋勇，便是没良心的人了。我此去一面探寻玉弟消息，一面也探寻我义父踪迹。好在这条路上，你们有运销盐块的伙友来在，好歹我可以托人捎回信来。咱们一言为定，你千万不要动，我准定明天便走，老太太面前，我自有法和她说的。”雪衣娘拉着虞锦雯的手，叮咛再三地说：“雯姊！我先谢谢你，可有一样，你在半路里，碰着玉哥的话，可得和他一同回家来，鹿老前辈行踪不定，知他在南在北？

“好罢！我怎能不回来，我还舍不得你这位好妹哩！事不宜迟，我此刻便和老太太商量去。”说罢，便自走了。雪衣娘在她房以后，暗自说：“但求天从人愿，她这一去，非但碰着我玉郎，一同平安回家，也许她这一去，促成了老太太娥、英并的私愿。”原来雪衣娘和虞锦雯说的一番话，井非真个自己要不顾一切，去寻丈夫，实在是个激将计。一半自己思念丈夫，想虞锦雯代替自己打探消息，一半也想虞锦雯和自己丈夫半途相逢，同行同止，也许可以达到自己一番心愿。因为老太太这档心愿，始终没有放下，杨展中士捷报到后，杨老太太暗地和她旧事重提，有时当着虞锦雯面前，话里话外，也有骨。冷观察虞锦雯，似乎没有不乐意的表示。暗想自己丈夫将来飞黄腾达，虞锦雯也是一条好臂膀，看老太太意思，迟早要促成这段姻缘，自己何乐而不两全其。这几个月来，早夕和虞锦雯相，彼此情，有增无减，确也情投意合，舍不得彼此分离。暗地思维了多日，决计想法促成其事。这次自己挂念丈夫安危，故意在虞锦雯面前施展激将法，也算得一计两用，煞费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