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无话，不想到得第二日，狄仲刚刚起床，还未洗漱，就又有店里伙计火烧眉般惶急跑来，说昨晚店中余货如前夜一样，又全无缘无故霉坏了。

牟机讶：“狄少不知这个么…不需要真肺腑，人、妖元有本质差异，用些许元气稍加应便可分辨来了。”

狄仲喜望外，忙：“小弟，难你不去请仙师帮忙？”

听他说了这事，何朝兰埋怨：“咱们开店生意的，就讲究个和气生财，人家要退货，你让他一步也就是了，何必恶语相加？”

被她提醒，狄仲忽然记起前两天那瘦小汉走时留下的话，一拍大：“是了，定是那厮搞鬼使坏。”

狄仲倒也明白自己得过火了一些，但这向给人奉承得惯了，兀自嘴：“区区升斗小民，得罪了又怎地？难不成还能奈何我？”

狄小石一试，果真如此，不由得大大地腹诽责难了天工老祖一番，连这么简单的法门都忘了教，害自己冤枉了一肚臭气。天工老祖更冤枉，他恨不能将一奇能异术一脑全给狄小石，但两人相时间有限，要重要的东西已是教之不尽，哪还顾得上这些枝末常识？当然全留待狄小石自行学习领会了。

何朝兰差被他气死，气极反笑：“人家是奈何不了你，只是有能耐断你狄仲的生财之罢了，当真以为人家是任你欺负的普通人么…你只睁大睛瞧一瞧，瞧这么着十天半月之后，瞧你有多少货给人家败，瞧你这营生还怎生维持下去？”

狄仲虽然自知与这伙计无关，但心痛下仍是大发了一通火气，将之骂得狗血淋，才悻然叫人赶从库房运来存货开门营业。

狄小石在店里四检查了一遍，连满积蛛网尘土的角落也没放过，却没能发现丝毫异样，搔问牟机：“老牟，你看什么来没有？”

茶叶是货，一向密封贮存，店内各亦保持得非常燥，现在莫明其妙霉变，这伙计又哪知是怎么回事，一个劲地叫屈。

狄仲悚然惊醒，失声：“不错，那家伙一定有什么邪术，莫非是妖怪？这，这可大事不妙了…不行，我得赶找小弟，让他去崇玄观请仙师来作法驱妖。”

狄仲一惊，顾不上再吃早，匆忙赶到店中，检查后果真如此，非但通通生霉，还隐泛恶臭，本无法再度烘烤焙制，只有全数丢弃。登时心疼得脸发黑，叫来昨夜守店的伙计，怒气冲冲地喝责。

看着他仓惶跑远的背影，何朝兰恨恨地低声自语：“烂泥终归扶不上墙…我何朝兰为何这般命苦，摊上这么一个不中用的丈夫？”

她素来心气傲，自负不论相貌才智，均不输于他人，莫说这小小县城卧镇，便是州府灞城，她亦当属佼佼不群，非庸脂俗粉可比。当初嫁给狄仲已是颇委屈，此时更觉终所托非是良人，自艾自怜不已。

牟机一怔，他自幼便玄派修，虽未亲得见妖族祸害世人之实，但门中无论师长抑或同辈，日常谈起妖族，语气神态皆是恶痛绝。言必称某地有某妖肆成患，某人

“真是妖族的？”

狄小石对他没有半分好脸，瞪：“你不会叫人去请么？难还要我跑一趟？”

这当儿，狄仲的办事效率倒是，狄小石前脚刚跨他店中，后脚他就陪着牟机赶到了。

狄小石又问：“是什么妖？”

到了西院，狄仲原以为要颇费一番，心下先打好自己若是劝不动就请狄母来说情的算盘，谁知狄小石一听便：“有人使妖法？哈，有意思，走，去看看。”

狄小石更来了兴趣，也上前装模作样地闻嗅，却只闻到一中人呕的奇臭，连忙捂住鼻，苦着脸：“好臭好臭，老牟你是怎么闻来的？”

牟机不肯定地摇摇，猜测：“单凭妖气无法断定，不过，怪之其实大多比人类更讲究洁净，施术时会留下异味的极之少见，应该不外是本带有臭的妖邪。”

，店里的茶昨晚全发了霉，您赶快去看看吧。”

狄仲闻讯气急加，正赶去看个究竟，何朝兰拦下他：“这事大有蹊跷，茶叶放得好好的，决计没有平白无故连续霉坏的理，一定有人在暗里跟我们过不去，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

狄小石不满：“老牟，你这话不大对，妖族天生就邪恶歹毒么？别妖妖邪地叫，让人听着不得劲。”

狄仲忙不迭，赔笑：“好，我亲自去请。”

牟机掰开一块长满斑驳霉菌的茶砖仔细端详了一会，又拆开一包封完好无损的成茶，取一撮连叶和捻得粉碎，放在鼻端嗅了嗅，皱眉：“有很淡的妖气，看来的确是妖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