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微微一笑，闭上了睛。

“铁哥！”

随后，又先一个影，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执着钢刀，甩着一个空的吃力地向云霄走去。又来一个瘸，再来一个双臂皆无的老兵，再后来是一个瞎，跟一个断老兵彼此搀扶着走了来。人越聚越多，一会儿功夫就聚集了近千名老兵。云霄看着自己后渐渐靠拢的老兵，一脸的苦涩。

整个战场一片寂静，只留下一个男人痛苦的哭号。

“飞儿，对不起…”云霄微笑着，自言自语。

徐达从来没有见云霄哭过，包括当年云霄的妹妹死在云霄的怀里，包括云霄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治亡，云霄都未曾过泪，一直以来，徐达以为云霄的泪已经哭了。可到现在徐达才知，云霄几十年的泪在这一刻，终于化成了江河，如决堤般崩溃。

“当啷！”军阵中一个新丁的兵落地，随即传来一声哭喊：“不打了！不打了！国公爷，你砍了小的吧！小的下不去手！”一连串的武落地的声音，所有人都喊了起来：“不打了！不打了！”

“是天保叔！俺同乡！”军阵中一个兵丁盯着一个老兵。

“桑梓抛却兮将远行，天各一方兮霜满襟。誓扫匈兮立壮志，涤胡尘兮展雄心。金戈兮铁，胡笳兮驼铃。揽八荒之狂澜兮当行早，救九州之生灵兮且忘情。归兮，归兮，了却君王天下事，余生还陇亩民。”

一阵阵上弦的声音响起，可真正抬起来的却寥寥无几。云霄陡然瞋目，怒喝：“军令如山！”所有弩手只得抹抹泪，咬牙抬起了手弩。徐达缓缓地抬起了手臂，闭上睛，悲声：“老五…四哥我…”

“应天的情况如何？”徐达见事态暂时稳定下来，就连忙问。

“小四兄弟！”

青甸镇中走了一个人影，穿着一副旧甲，手上执着长枪，左手的袖空地，在寒风中来回飘，白的胡须随着躯的前微微抖动。

赵十两指着后的骑兵：“亏的万岁嘱咐婢带了三百龙镶卫，沿途不知遇到了几波死士，拼死突围…可…也只剩下这么些个兄弟了…”

徐达大惊。而云霄已然变，追问：“我被下诏狱的时候，娘娘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就…”

赵十两继续：“娘娘临终的时候，传话给每个人，说，老朱家欠侯爷的这辈都还不清了…她…她先替老朱家还侯爷一条命…只求侯爷…将来在老朱家有难的时候…拉一把…”

云霄整个人呆住了，双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嘴抖动了半天，低声呢喃：“大嫂…”说罢，整个人伏到了地面上，双手死死揪住地上的枯草，发了一声凄厉的长嚎。

数十骑飞奔而来，背上的赵十两不顾挂在脖上的伤臂，直接下战，跑到云霄和徐达中间，带着哭腔：“老天可怜，婢总算没迟到！”

一阵急促的蹄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背上呼：“圣旨——万岁有旨，撤兵！”

“大帅，兄弟们陪你一起上路了！”一个声音喊。

赵十两泪：“侯爷被抓之后，娘娘跟万岁治了气，抵死也不肯服药，后来…后来…脆绝粒…终于没撑过去…”

军阵中了起来。

一听说不要打了，两厢军士都不约而同呼起来，徐达和云霄都各自松了一气。

“陪大帅上路！”所有的老兵都泪盈眶。

“老五想什么！”徐达悲声。

徐达睛陡然一睁开，带着欣喜：“收！”所有弩箭齐刷刷地垂向地面。

老兵中，不知谁唱了起来，其余人也跟着唱了起来。声音低沉却雄壮，激昂却带着苍凉。对面的军阵忽而平静了下来。

云霄脸惨白，整个人晃了晃，沐英连忙翻下扶助云霄：“恩师！节哀！”说话的时候，自己已经泪满面。

徐达吃惊地看着赵十两：“赵公公，你怎么…”

徐达知，这下糟了，接下来，是崩溃还是哗变？他自己也没底。沐英丢下手中的双锤，掩面而泣。徐达缓缓地闭上睛，颤声：“弩手…准备…”

“很不好…皇后娘娘薨了…”赵十两说这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娘娘临终的时候，声声念叨着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