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该起身了。”漏声已尽,天已经放亮,门外传来端康必恭必敬的声音“早朝已过,诸多大臣还等在乾清宫里,等着皇上共议大事。”
“又有什么大事!”熙宁帝只觉得烦躁,没有把视线从宠妃身上移开。
“昨日司马大元帅遇刺…”端康轻声提了一句。
仿佛恍然想起什么,熙宁帝陡然色变,低低骂了一声:“该死的越国遗民!”
皇帝再不眷恋床榻,匆匆起身更衣,仿佛心里堵着一口气,也没有和宠妃再多说一句,在宫人侍卫的簇拥下离开了回鸾殿。凰羽夫人当窗梳头,没有回顾一次,一时之间房间内的人散得干干净净。
皇帝御辇出了门口,凰羽夫人跌坐在窗前绣榻上,将手抵在心口上,蹙眉沉默了许久,然后伸手够起了那只犀角水烟筒,贴近唇边,缓缓深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宛如一缕影影绰绰的鬼魂,潜入人的心肺,然后再被吐出,消散在重重帘幕背后。
不出声地坐了许久,凰羽夫人痛楚的神色渐渐舒展,忽然对着空气发话:“端康!”
青衣总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后。
“不知轻重好歹!”凰羽夫人低声,有压抑不住的怒意“你干吗派人刺杀司马那个老头子?在这个当儿上,我们怎么可以动他!”
青衣总管的脸色也是苍白,几度要开口却都被截断。
“这不是我们的人干的。”终于,他找到了一个机会插了一句。
“什么?”凰羽夫人仿佛更加吃惊。
“奴才没有派人行刺司马元帅。”端康低声“皇后新丧,新后将立——如此敏感的时候,奴才断断不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么,又是谁做的?”凰羽夫人迟疑“为什么皇上会认为是越国遗民?”
“原因很简单,”端康轻声回禀“因为前夜凶手刺杀了司马元帅后,斩下他的头颅放在了龙首原的英雄冢上。”
“…”凰羽夫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觉的有寒意从背后升起。
“怎么会这样?是谁?”她失望地喃喃“这打乱了我们全部的计划!”
端康垂下了头去,没有回答。
“算了,兵来将当水来土掩就是!”失神只是刹那,凰羽夫人便重新振作“你即刻派枭去查看一下来人的底细,剩下的事情,还是按计划来。”
“是。”端康低头领命“是否要盯紧颐风园那边?”
“不错,”凰羽夫人颔首赞许“既然司马那个老头子已经死了,刺客的下一个目标肯定会轮到公子楚。让枭多带一些人,好好盯着那里。”
“是。”端康顿了顿“娘娘,那个翡冷翠来的嬷嬷已经解决了。”
“很好——那么说,那个公主身侧,如今只剩下一个羿了?”凰羽夫人点了点头,拿水烟筒轻轻敲着窗台,神色微微一动“那个羿…那个羿,很…”
“很棘手?”端康低声接上“上次伏击的十几个同伴,只有枭回来。”
“不,不止如此。”凰羽夫人喃喃“那个羿,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奇怪?”端康诧异。
“嗯…说不出的奇怪。”凰羽夫人手腕微微一抖,沉吟不决“好像哪里见到过一般——却又似乎完全陌生。我看不出他的深浅。”
端康有些迟疑:“枭那次死里逃生,回来后也说,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他甚至能预测到我们手下人的每一招每一式。枭甚至有些怀疑…”
“怀疑什么?”凰羽夫人蹙眉。
端康顿了一顿,才小心地低声:“怀疑他可能也是越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