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忽听后艄面刺有声，白泰官笑：“翠娘去捉鲥鱼去了，这位姑娘向来说到非到不可，我们真是福不浅。”

说罢，便向后舱走去，白泰官忙将舱中一张折着的小圆桌撑了起来，一面拉好了几张凳笑：“这条船上我常来，跃老为人又向来脱略，兄却不必客气咧。”

说罢，双手叉腰而立，正：“只要老前辈说话来，能令我心服服，某自甘引颈受戮，决不皱一皱眉，但是老前辈如果只仗手底下比我某明白，便打算故人罪，那便请恕我义不受辱，却须另说另讲咧！”

天雄也把酒了，但一提老父，想起雍王虽然已托刑去向川边查询，迄今未知老父生死如何，不由愀然：“提到家严，正不知如何咧，那打箭炉一带，闻得汉苗杂，又多瘴疠之气，诚恐他老人家年受不住，那就使小侄抱恨终了。”

天雄不禁一怔，忙：“家严久在军中，所以我对一般父执也难一一认识，但不知老前辈在什么地方曾与他老人家缔，还请言明才好称呼。”

天雄喜不自胜：“不才南来，正恐虽然找到太湖，却无法庵晋谒独臂大师，能得上人如此成全，那真激不尽了。”

鱼老者提刀哈哈大笑：“老贤侄，你真是天生犟，和那老鹞一般无二，我相信你就是，何必为了这两句话，就打算以一死相拼，你不太嫌小题大吗？须知我和令尊都是同僚，又是老友咧！”

天雄闻言冷笑：“某生平决无不能告人之事，也决不依人门，所言均属实情，此番南来，一则为了联络江南诸侠，以决大计，二则为受了知已之托，必须忠于其事，至于生死早看得可重可轻，老前辈此举却未免辱我过甚咧！”

鱼老者抡刀又大喝：“你虽巧言善辩，我却实难置信，再不说实话，便难逃公了。”

天雄不由面微红，又将那油纸封裹收了起来，晚村看了他一微笑：“君此番来得正好，正好肯堂先生已经游罢南岳归来，正在太庵中，否则你就要徒劳跋涉咧。目前我们也要去上一趟，今日便请在这船上，住上一宿，借鱼老杯酒少浣征尘，明日同行如何？”

晚村笑：“你这话偏没料对，只一山，随便问谁，也不难知太庵的地址，老师父更是只要有远客来访，无不见，焉有见不到之理，不过同行人多，更形闹而已，明日登程，不过三数日便到，你一看便知咧。”

天雄连忙叩拜在地：“小侄该死，适才冒犯，还望恕罪。”

鱼老者不由又是微怔了一下，也不再问，又去艄舱中捧了一个大木盘来，那盘中放着一大冰盘猪蹄，一大碗清蒸狮，一大碗红烧鸭，一大盘生炒鳝鱼丝，天雄和白泰官二人帮着接下来，放在桌上，鱼老者放下木盘，一面肃客座，一面提起那把十来斤的大酒壶，先替白二人将酒斟上。

晚村：“你且慢来，你与君和这位白施主或者可以尽量，我和小徒，却素来量窄，如用茶杯来吃白酒，却未免苦人所难了，还请各从所好如何？”

晚村闻言忙：“是鲥鱼吗？我们在扬州已经尝过了，何必又为了腹之，让侄女下江一趟咧？这里江湍急，又有好几个漩涡，还宜谨慎才是。”

说罢伏地便拜，接着又站起来，向鱼老者冷笑：“如今某事了，便不妨向老前辈领教咧。”

鱼老哈哈大笑：“为人者固应如此，但是国破家亡

鱼老者又大笑：“你也太小心咧，适才我只试你胆识而已，我虽老悖，焉有冒名情混充长辈之理，实不相欺，令尊与我都是左老将军帐前一对有名的酒鬼，自从大军溃散，我仗着家住江南，稍谙，又曾在海船蹬过几天，才投到延平王下去，令尊不是双名家骥，于透山掌法，又以轻功夫得名，左颊上有老大一搭青记吗？”

天雄笑：“小侄固然量窄，也决不敢在老伯面前放肆，但今日既侍左右，自应相陪，不过才一见面，就要叨扰，未免不当咧。”

白泰官曾静二人方待上前相劝，晚村却一使止住，鱼老者又大喝：“你这厮，分明自己已经吐真言，现在鞑虏王府充任护卫，又兼什么血滴领队，还打算狡赖吗？”

说着又：“老妻近日多病，小妾一人在厨下自忙不过来，诸位少候，容我先取酒来，边饮边谈便了。”

鱼老笑：“你，我早已预备了一壶上好雕，至于足，我知他也能饮，却无须代我客气呢。”

鱼老笑：“无妨，不用说有这把握下去，便我那小女儿也常常没波涛之中，只此鱼不多，未必一下便能捉到而已，这妮虽然说嘴，却不一定便真能立时捞到咧。”

笑：“那绍酒必须吃的，只好让你师徒二人稍等一会了，好在不昧上人家，不过为了那几烦恼丝，并不一定茹素，先请用茶如何？”

曾静忙：“老将军，论理我应该奉陪才对，只是饭罢还须登岸有事，多饮惟恐不便，还请暂随家师用绍酒奉陪，他日再为尽兴便了。”

说着，从贴取一个油纸包裹来，递在晚村手中：“在下虽和老师父初次见面，但闻得老师父和太庵主顾肯堂先生，全是志在匡复大明天下的至，某不怕今日把命丧在鱼老前辈之手，这两封信却必须送到，现在鱼老前辈既不见信，在下也决不甘受此奇辱，便烦代为转呈，如有覆函也请代为设法托人寄回，请恕某冒昧叩托了。”

天雄一听，又亢声大笑：“原来老前辈竟然因此见疑，须知某果然真的变节事仇，降了鞑虏，今天对你便不必说这话咧。”

说罢，先举起茶杯向天雄：“贤侄莫堕家风，先一杯，也让我喜一下。”

曾静摇：“了因大师既约你船上会面，决无不来之理，还要我去什么？那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务必须要城去一趟，至迟明晨又必须赶回来，陪家师去太湖，所以不敢多饮。”

说着，又向晚村手中取过两封信来，递在天雄手上：“如今兄既不想和老将军拼命，这信还是自己面的好，请恕我们不便代庖咧。”

说着又取过五只茶杯放在桌上：“今天我们索用大杯来痛饮，庶免我这主人斟酌之劳。”

鱼老闻言连忙也笑：“酒是老早备好，不过此间有一味佳肴，诸位能否到，那就要碰运气了。”

白泰官在旁哈哈大笑：“足下行踪，我等早已知，那年羹尧的言行，我等更了如指掌，只是足下此次南来尚未得讯而己，适才老前辈相戏，晚村先生和我们不开，也就为了藉此一窥胆识，却想不到你们竟是世，既如此说，我们今天这一席酒是扰定老将军了。”

天雄闻言忙：“你且慢动手，我尚有事项向不昧上人和白兄说明。”

鱼老者：“你是为了要到江天寺去吗？那老和尚又不是外人，还怕什么？”

遥闻后艄少女笑：“爸爸你放心，既有远客，老师父和白曾两叔也难得来，待我去捞他两条来奉客便了。”

话才说完，鱼老者已经提了一大锡壶酒来向天雄：“我因贤侄酒乡世家.所以特为倾了一壶洋河大曲，没有拿惠泉酒来供客，少时还宜尽兴才对。”

鱼老大笑扶起：“贤侄项不屈，颇有家风，老朽正为故人心喜，如果不是这样，倒反非英雄本了，何况本是老朽相戏在先咧，只是令尊豪饮，酒量无敌，贤侄对于此如何？今日此会不易，少时还当痛饮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