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楼跌坐在地上之后,心神仍未完全丧失,忖道:“此种‘百毒狼烟’虽然霸道绝伦,但据师父说,本门‘九玄神功’可疗百毒,谅此毒亦不能例外。”
心念电转,立即收摄心神,运起“九玄神功”来。
但当他的真气运行一周之时,突感“灵台”、“百汇”、和左右掌心,有四股奇热真气注人体内,不由大惑不解,心想:“难道以四狐的为人,会在挫败对方之余,不惜耗损自己的真气为对方疗毒不成?”
何况这个敌人,竟是使自己忍辱十余年削耳仇人之徒。
但事实摆在眼前,四股真气绵绵不绝,有增无减。刹那之间,体内即起了变化,只觉头脑逐渐清醒,不知不觉出了一身臭汗。
此刻他已不再多疑,断定四人是为自己疗毒,但他们为什么又会如此呢?
虽然如此,他的内心仍不免产生愧怍之感,心想:“江湖之中,蜚短流长,恶言中伤到底不可尽信,成名人物自有其不俗之处,‘毒书生’之言,焉能采信!”
此刻,他已经忘了对方施毒之狠,感激之情油然而生,立即微睁开眼睛,一看左右前方的三狐杜沅和四狐杜澧,正自垂睑跌坐,削瘦的脸上,虽然略现倦容,但此刻看来,却毫无阴鸷之色。
他乃是光明磊落之人,目睹此状,心实不忍,立即出口道:“前辈胸襟坦荡,令人敬佩,如此栽培晚…”
蓦地,三狐、四狐脸上,同时闪过一丝阴笑。
梅雪楼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骤感适才自“灵台”、“百汇”及两掌注入体内的真气,突然倒行逆转起来,不由悚然一惊。
他立即收摄心神,极力护住四窍,不使泄出。
但此刻心神涣散,真气不凝,那能驾驭真气,顿觉体内真气如江河决堤,不可收拾。
仅是半盏茶的工夫,已感全身乏力,头昏目眩,有如油尽灯干,生命之火如风中残烛,大有见风即减之势。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适才感激之情,一变为忿怒之火,立即热血沸腾,百脉暴张,因而神驰意走,更难抵御四狐吸引之力。
在这刹那之间,他想起极多之事,自己终于走了眼,误认四狐会捐弃仇恨,为自己疗伤,反之,如及早行功抵御,或可不为所逞。
何况对方在盗引自己真气之先,分明会以他们本身真气,帮助自己将剧毒逼出体外,适才出了一身臭汗,即是剧毒已消现象,设若趁机跃起再战,情形必将改观。
他又想起恩重如山的师父和师叔,虽然两位老人家对待自己都是同样的慈爱,但在自己潜意识之中,觉得师父更使自己敬爱,而且师父好像对自己更是无微不至。
还有那人面兽心的“毒书生”以及眼前的四狐。他想到这里,又感到有点迷惘,因他心地太过纯洁之故,以致到此地步,仍然不敢相信人心竟会如此险恶阴毒。
他绝望地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三狐和四狐身上,恍惚看到红润而光泽,似乎已进入某种境界。
但他一点也未感到意外,他更可以料想到,此刻身后及身侧的大狐及二狐的收获,一定尚不仅此。
他萎顿地合上眼睛,心情由紊乱而渐趋平静,但亦感不支起来。
他又用力睁开眼睛,想尽情浏览一下世上的一草一木,但是此刻已经力不从心,顿觉眼前迷蒙一片,视觉模糊起来。
蓦地,恍惚看到一个高大身影,自对面林梢蹑空而来,眨眼之间,仿佛已站在自己的面前。
然而,此刻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无法睁开眼睛了。
正在他浑浑沌沌生死一线之际,骤感自四狐掌心源源外泄的真气,突然又电转回流,而且力道之大,速度之迅快,无与伦比,以致使他身躯颤栗,血行如焚,几乎无法忍受。
然而,这种现象,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即已好转,渐渐觉得泄出的真气,已经源原注回。
又过了约半盏茶的时间,渐感真力充沛,通体舒畅无比,同时觉出,不但自己的真气全部回流,而且外来的四股真气仍在不断地增加,源源注入。
他好奇地张开眼睛一看,除了三狐、四狐仍旧端坐如故外,四周空荡荡地阒无人声,亦无异样。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三狐和四狐的身上时,不由大为凛骇。
原来仅在这一盏茶的工夫,三狐和四狐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形销骨立,除了一息尚存外,和两具骷髅没有两样。
梅雪楼乃是极端聪明之人,前后一想,已经有所领悟,但又是何人竞能有此奇绝的内力呢?
蓦地,一声低沉喝道:“小子快收摄心神,遵引真气运行十二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