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承欢膝前,疼爱之情,可以想见。
涂中南迁到阳溯,也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萧奇宇落脚漓江,本来想去看望这位武林前辈,但是一想到人家是归隐,也就不打算去无端打扰。
可是,这会儿听到涂中南中风病危,他意外之余,决心去看看这位闻名但未曾谋面的武林前辈。因为,涂中南算年龄今年只有六十五岁,应该是老而体健的岁数,因何会中风而且病危?萧奇宇直接想到: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成?
他决心去探望一下涂中南。
如果涂中南真的有病,他可以为这位退隐的武林前辈治病。年老中风,不是绝症;以他的医术,应该可以挽救涂中南的生命,而且只要小心地继续投以药石,也还有恢复健康的机会。
如果涂中南另有隐情,那一定是遭遇到某种困难,才对外假称中风病危。站在武林同道的份上,而且涂中南又是他所尊敬的前辈,义不容辞要助他一臂之力。
萧奇宇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而且过了年轻气盛的年龄,但是,当他遇到了应管的事他无法袖手。
涂中南老爷子的家,真是一个隐居者的住处。
几簇浓荫,几茎摇竹,一条浅浅小溪,围绕着两三间草屋,叫人无法想像:一个叱咤大江南北的老镖头,晚年会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除了风景清幽,几乎没有别的可取。
一条小黄狗,汪汪的吠声,引起屋里人的注意。
柴扉启处,一位老婆婆站在门里,衰老和疲倦,交织着惊惶和疑惑;一双老眼望着萧奇宇,微有颤意地问道:“请问这位大爷,前来这样的荒僻之地,有什么指教?”
萧奇宇赶紧落地一躬,抱拳说道:“晚辈姓萧,是来拜候涂老前辈的。”
老婆婆似乎已经定下心神,望了望萧奇宇,神情变得非常冷漠。冷冷地说道:“对不起!尊驾找错了地方,我们这里不姓涂。舍下无人,不便接待尊驾。请便!”
随手关了柴扉,将萧奇宇留在门外。
萧奇宇碰了个软钉子,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引起他的兴趣。
他在门外停了一会,走向回程。一直走到那几簇树都看不见了,才停下来,坐在石头上仔细想着这件不合情理的经过。
他当然没有走错路。
这一带没有第二户人家。
老婆婆那几句话,说得冷漠而又不失礼,等闲村媪绝说不出这样的话。
老婆婆的神情,是始而惊恐,继而冷漠;始而疑惧,继而镇定,更不是一般老妪所能如此。
这里一定是涂中南的家。
涂中南的家里,一定出了重大变故,遭遇到很大的困难。
萧奇宇自己点点头,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他抬头望望天色,正是日正当中。不打算再回几十里外的镇上去了,决心饿一餐。于是放倒身子,枕着石头,想安安稳稳地睡一个午觉,等天黑了,再作打算。
这一觉睡得很香。很久没有餐风宿露了,幕天毡地,在一种别有滋味的心情下,萧奇宇这一觉睡得特别熟。
直到他睁开眼睛,已经是暮霭苍茫,归鸟噪巢。他刚说得一句:“这一觉睡得可真…”
只见有一只牛皮薄底快靴,点住他的心口。
缘着这只牛皮靴看上去。
黑白相间的花绑腿,青色裤褂,宽板腰带,细腰宽肩膀,一张长脸,青青的腮帮,牛眼浓眉,青布包头,当头打着一个英雄结,右肩头露着一把刀柄,甩着黑色的流苏。
萧奇宇眼光向左右一扫,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三个同一装束的人,年纪都在三十上下。
萧奇宇缓缓睁开眼睛,又缓缓闭上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喂!你是个做什么的?”
萧奇宇根本没有理会,眼皮搭也不搭一下。
踹在心口的脚,重重的蹬丁一下。
“喂!大爷问你的话。你是干什么的?”
萧奇宇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问。”
牛皮靴似乎又在加着劲,喝道:“大爷问你的话,你竟敢耍赖,快些说,你是干什么的?”
萧奇宇皱着眉问道:“你是谁的大爷?你的父母或者是你师父,教你向别人请教问题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吗?”
牛皮靴抬起来直踹下去,口中骂道:“你是找死!”
这一脚没有踹下去,人忽然一声苦嚎,身子直飞起来,摔到两丈多远,砸在地上,晕过去了。
萧奇宇坐起身子,拍拍手上的沙土,冷冷地说道:”做人没有礼貌,口里不干净,今天只让你赔一条腿。下次碰到别人,就会送掉小命。”
另外三个人抢过去,只见倒在地上那位,右脚连同牛皮靴整个扭转过来,硬生生地折断了。
三个人各自一拔肩头的刀,刀呈鬼头,刀刃泛蓝,三个人各取一方,朝着这旁围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