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几乎没有丝毫的差异,形制都很古老。而只有这一面能够透光,其他镜子即使最薄的,也都不能透光。我猜想古人可能自有一套特别的制作技术。
我近年在海州,见有户人家挖地得到一件弩机。这弩机的瞄准部件相当长,瞄准部件旁边有一小矩尺,如同普通的有分寸刻度的矩尺。推究其意,是在发射时以眼目注视箭头的端点,用瞄准部件的度数测算发射的角度,以调整箭头的高下,用的正是算术家的勾股法。《尚书·太甲》篇说:“往省括于度则释。”我怀疑这件弩机的小矩尺就是《太甲》篇所说的“度”汉末陈王刘宠善于弩弓发箭,号称十发十中,并且每次射中的都是同一个靶心。史书记载他的办法是“天覆地载,参连为奇,三微三小,三微为经,三小为纬,要在机牙”这些话隐晦难以明白,揣测其大意:“天覆地载”,大约不过是指发射时用以指示调整前后高下的手势;“参连为奇”,说的是按瞄准部件的度数注视箭头,通过箭头注视靶的,使瞄准部件、箭头、靶的三者连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这正是利用勾股定理测量高下浅深的方法;“三经三纬”,则是设在靶墙上的三条经(纵)线和三条纬(横)线,用来标志箭靶的高低左右。我曾按这办法设置三经三纬,以箭头瞄准,发箭也十中七八;若设刻度于弩机上,那么命中的精密度一定会更高。
青堂羌人善于锻造铠甲,所造铠甲的铁片颜色青黑,晶莹透亮,可以照出毛发。用麝皮做成的背心缀以甲片,柔软轻薄而坚韧。镇戎军有一副铁甲,用木匣收藏着,官员届届相传当做宝器。韩魏公泾原帅时,曾取出做过试验,在五十步(三十丈)开外,用强弩来射它,不能射穿。也曾有一箭穿透了甲片,竟是因为正好射在了甲片的小钻孔上,结果箭头为钻空所刮,铁都反卷起来了,其甲片竟坚硬到如此程度。凡是锻造铠甲,其方法是开始铁片甚厚,不用炉火加高温锻打,而只进行冷锻,直到铁片的厚度比原来减少了三分之二,就算锻成了。甲片的末端留着像筷子头那么大小的一小片不锻打,隐约像个瘊子,这是为了检查铁片未锻打时的厚薄,有如疏浚河道时留些笋状的立土,所以这种铠甲被叫做“瘊子甲”今人锻甲,多在甲片的背面暗留一个伪做的瘊子;虽留瘊子,但所用质料原非精钢,或由火锻做成,都无补于实用,不过徒为外表的装饰罢了。
朝廷命官黄秉年轻时居住在长安,有一次游骊山,正碰上一个道士在修治旧时宫殿的石渠,在石头下发现一支折断的玉钗,钗头刻成风首的形状,都已残缺,然而制作的精巧,是后人不能做到的。郑愚的《津阳门诗》说:“破簪碎钿不足拾,金沟浅溜和缨绥。”这话不是虚传的。我又曾路过金陵,见有人发掘六朝君主的陵墓,得到很多古物。我曾看到一支玉臂钗,两头都设置转动机关,可以弯曲、伸直或使之变成圆形的,几乎看不出有缝,而为九条龙所环绕,制作功夫可比鬼斧神工。世人多称往古民风淳朴,手工制作大都粗糙笨拙,其实大不是这么一回事。古器物制造非常精巧,正由于民风淳朴的缘故,民风淳朴则各种手工制作都一丝不苟。后世风俗虽浮华奢侈,而在工艺上的用力不及古人,所以造出来的器物多不精致。
今人所得地下出土的古印章,多是军中武官的印章。古人佩戴印章,罢免、升迁和死去都要上交印章和系印章的绶带,能以印章和绶带随葬的极少。现在见于地下出土的,多是死于行伍战阵的人所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