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聪有识度，沉能断，不可窥测。长八尺，腰带十围，仪望风表，迥然 独秀。自居台省，留心政术，闲明簿领，吏所不逮。及正位宸居，弥所克励。轻徭 薄赋，勤恤人隐。内无私，外收人，虽后父位亦特无别。日昃临朝，务知人 之善恶，每访问左右，冀获直言。曾问舍人裴泽在外议论得失。泽率尔对曰：“陛 下聪明至公，自可远侔古昔，而有识之士，咸言伤细，帝王之度，颇为未弘。”帝 笑曰：“诚如卿言。朕初临万机，虑不周悉，故致尔耳。此事安可久行，恐后又嫌 疏漏。”泽因被遇。其乐闻过也如此。赵郡王睿与厍狄显安侍坐，帝曰：“须 我同堂弟，显安我亲姑，今序家人礼，除君臣之敬，可言我之不逮。”显安曰： “陛下多妄言。”曰：“若何？”对曰：“陛下昔见文宣以鞭挞人，常以为非， 而今行之，非妄言耶？”帝握其手谢之。又使直言。对曰：“陛下太细，天乃更 似吏。”帝曰：“朕甚知之，然无法来久，将整之以至无为耳。”又问王晞，晞答 如显安，皆从容受纳。至孝，太后不豫，居南，帝行不正履，容贬悴，衣 不解带，殆将四旬。殿去南五百余步，鸣而去，辰时方还，来去徒行，不乘舆 辇。太后所苦小增，便即寝伏閤外，饮药尽皆躬亲。太后常心痛不自堪忍，帝 立侍帷前，以爪掐手心，血袖。友诸弟，无君臣之隔。雄断有谋，于时国富 兵，将雪神武遗恨，意在顿驾平，为取之策。远图不遂，惜哉！初，帝与济 南约不相害。及舆驾在晋，武成镇邺，望气者云邺城有天气。帝常恐济南复兴， 乃密行鸠毒，济南不从，乃扼而杀之。后颇愧悔。初苦内，频汤散。时有尚书 令史姓赵，于邺见文宣从杨愔、燕献等西行，言相与复仇。帝在晋，与夫 人亦见焉。遂渐危笃。备禳厌之事，或煮油四洒，或持炬烧逐。诸厉方殿梁，骑 栋上，歌呼自若，了无惧容。时有天狗下，乃于其所讲武以厌之。有兔惊，帝坠 而绝肋。太后视疾，问济南所在者三，帝不对。太后怒曰：“杀之耶？不用吾言， 死其宜矣！”临终之际，唯扶服床枕，叩求哀。遣使诏追长广王纂大统，手书 云：“宜将吾妻置一好，勿学前人也。”

论曰：神武平定四方，威权在己，迁邺之后，虽主有人，号令所加，政皆自 。文宣因循鸿业，内外叶从，自朝及野，群心属望，东魏之地，举国乐推，曾未 期月，遂登宸极。始则存心政事，风化肃然，数年之间，朝野安。其后纵酒肆， 事极猖狂，昏邪残暴，近代未有，飨国不永，实由斯疾。济南继业，大革其弊，风 教粲然，搢绅称幸。肱辅弼，虽怀厥诚，既不能赞弘德，和睦亲懿，又不能远 虑防，谋卫主，应断不断，自取其咎。臣既诛夷，君寿废辱，皆任非其之所 致尔。孝昭早居台阁，故事通明，人吏之间，无所不委。文宣崩后，大革前弊。及 临尊极，留心更，时人服其明而识其细也。情好稽古，率由礼度，将

二年正月辛亥，祀圆丘。壬，禘于太庙。癸丑，诏降罪人各有差。二月丁 丑，诏内外执事之官从五品已上及三府主簿录事参军、诸王文学、侍御史、廷尉三 官、尚书郎中、中书舍人，每二年之内各举一人。冬十月丙，以尚书令、彭城王 浟为太保，长乐王尉粲为太尉。己酉，野雉栖于前殿之。十一月甲辰，诏曰： “朕婴此暴疾，奄忽无逮。今嗣冲眇，未闲政术，社稷业重，理归上德。右丞相、 长广王湛研机测化，居宗，人雄之望，海内瞻仰，同胞共气，家国所凭，可遣 尚书左仆、赵郡王睿喻旨，征王统兹大宝。其丧纪之礼一同汉文，三十六日悉从 公除，山陵施用，务从俭约。”先是帝不豫而无阙听览，是月，崩于晋，时年 二十七。大宁元年闰十二月癸卯，梓还邺，上谥曰孝昭皇帝。庚午，葬于文靖陵。

申，诏议定三祖乐。冬十一月辛亥，立妃元氏为皇后，世百年为皇 太。赐天下为父后者爵一级。癸丑，有司奏太祖献武皇帝庙宜奏《武德》之乐， 舞《昭烈》之舞；世宗文襄皇帝庙宜奏《文德》之乐，舞《宣政》之舞；显祖文宣 皇帝庙宜奏《文正》之乐，舞《光大》之舞。诏曰可。庚申，诏以故太师尉景、故 太师窦泰、故太师太原王娄昭、故太宰章武王厍狄、故太尉段荣、故太师万俟普、 故司徒蔡俊、故太师乾、故司徒莫多娄贷文、故太保刘贵、故太保封祖裔、故广 州刺史王怀十二人飨太祖庙，故太师清河王岳、故太宰安德王韩轨、故太宰扶 风王可朱浑元、故太师昂、故大司刘丰、故太师万俟受洛、故太尉慕容绍 宗七人飨世宗庙，故太尉河东王潘相乐、故司空薛脩义、故太傅破六韩常三人 飨显祖庙。是月，帝亲戎北讨库莫奚，长城，虏奔遁，分兵致讨，大获， 括总晋。十二月丙午，车驾至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