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元气肇辟，厥初生人，树之帝王，以为司牧。是以羲、农、轩、顼之后，尧、 舜、禹、汤之君，靡不祗畏上玄，育黔首，乾乾终日，翼翼小心，驭朽索而同危， 履冰而是惧。故一失所，若纳隍而愧之；一夫有罪，遂下车而泣之。谦德轸于 责躬，忧劳切于罪己。普天之下，率土之滨，蟠木距于沙，瀚海穷于丹，莫不 鼓腹击壤，凿井耕田，治致升平，驱之仁寿。是以之如父母，敬之若神明，用能 享国多年，祚延长世。未有暴临人，克终天位者也。

平章百姓，一日万机，未晓求衣，昃晷不。大禹不贵于尺，光武不隔于支 ，以是忧勤，虑幽枉。而荒湎于酒，俾昼作夜，式号且呼，甘嗜声伎，常居窟 室，每藉糟丘。朝谒罕见其，群臣希睹其面，断决自此不行，敷奏于是停拥。中 山千日之饮，酩酊无名；襄三雅之杯，留连讵比？又广召良家，充选掖，潜为 九市，亲驾四驴，自比商人，见要逆旅。殷辛之谴为小，汉灵之罪更轻，内外惊心， 遐迩失望。其罪三也。

上栋下宇，著在《易》爻；茅茨采椽，陈诸史籍。圣人本意，惟避风雨，讵待 硃玉之华，宁须绨锦之丽！故璇室崇构，商辛以之灭亡；阿房崛起，二世是以倾覆。 而不遵古典，不念前章，广立池台，多营观，金铺玉，青琐丹墀，蔽亏日月， 隔阂寒暑。穷生人之力，罄天下之资财，使鬼尚难为之，劳人固其不可。其罪四 也。

公田所彻，不过十亩；人力所供，才止三日。是以轻徭薄赋，不夺农时，宁积 于人，无藏于府。而科税繁猥，不知纪极；猛火屡烧，漏卮难满。会箕敛，逆折 十年之租；杼轴其空，日损千金之费。父母不保其赤，夫妻相弃于匡床。万则 城郭空虚，千里则烟火断灭。西蜀王孙之室，翻同原宪之贫；东海糜竺之家，俄成 邓通之鬼。其罪五也。

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况四维不张，三灵总瘁，无小无大，愚夫愚妇，共识殷 亡，咸知夏灭。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恶难尽。是以穷奇灾于上 国，猰暴于中原。三河纵封豕之贪，四海被长蛇之毒，百姓歼亡，殆无遗类，十 分为计，才一而已。苍生懔懔，咸忧杞国之崩；赤嗷嗷，但愁历之陷。且国祚 将改，必有常期，六百殷亡之年，三十姬终之世。故谶箓云：“隋氏三十六年而灭。” 此则厌德之象已彰，代终之兆先见。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况乃搀抢竟天，申繻谓 之除旧；岁星井，甘公以为义兴。兼硃雀门烧，正日蚀，狐鸣鬼哭，川竭山崩。 并是宗庙为墟之妖

古先哲王，卜征巡狩，唐、虞五载，周则一纪。本亲问疾苦，观省风谣，乃 复广积薪刍，多备饔饩。年年历览，登临，从臣疲弊，供顿辛苦。飘风冻雨， 聊窃比于先驱；车辙迹，遂周行于天下。秦皇之心未已，周穆之意难穷。宴西母 而歌云，浮东海而观日。家苦纳秸之勤，人阻来苏之望。且夫天下有，守在海外， 夷不华，在德非险。长城之役，战国所为，乃是狙诈之风，非关稽古之法。而追 踪秦代，板筑更兴，袭其基墟，延袤万里，尸骸蔽野，血成河，积怨满于山川， 号哭动于天地。其罪六也。

辽之东，朝鲜之地，《禹贡》以为荒服，周王弃而不臣，示以羁縻，达其声 教，苟人，非求拓土。又弩末矢，理无穿于鲁缟；冲风余力，讵能动于鸿？ 石田得而无堪，肋啖而何用？而恃众怙力，兵黩武，惟在并吞，不思长策。夫 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遂令亿兆夷人，只莫返。夫差丧国，实为黄池之盟； 苻灭，良由寿之役。捕鸣蝉于前，不知挟弹在后。复矢相顾，髽而成行， 义夫切齿，壮士扼腕。其罪七也。

隋氏往因周末，预奉缀衣，狐媚而图圣宝，胠箧以取神。及缵承负扆，狼虎 其心，始曀明两之晖，终少之位。先皇大渐，侍疾禁中，遂为枭獍，便行鸩毒。 祸于莒仆，衅酷于商臣，天地难容，人神嗟愤！州吁安忍，阏伯日寻，剑阁所以 怀凶，晋所以兴，甸人为罄，刑斯逞。夫九族既睦，唐帝阐其钦明；百世本 枝，文王表其光大。况复隳坏盘石，剿绝维城，脣亡齿寒，宁止虞、虢？其长久， 其可得乎！其罪一也。

长白山贼孟让率所归密，巩县长柴孝和、侍御史郑颐以巩县降密。隋虎贲郎 将裴仁基率其行俨以武牢归密，拜为上国，封河东郡公。因遣仁基与孟让率兵 三万余人袭回洛仓，破之，东都，俘掠居人，烧天津，东都兵乘之，仁基等大 败，仅以免。密复亲率兵三万东都，将军段达、虎贲郎将毗、刘长林等兵 七万拒之，战于故都城，隋军败走。密复下回洛仓而据之，大修营堑，以东都， 仍作书以移郡县曰：

候大将军，祖君彦为记室， 其余封拜各有差。于是城洛周回四十里以居之。

宣尼有言，无信不立，用命赏祖，义岂言？自昏主嗣位，每岁行幸，南北巡 狩，东西征伐。至如浩亹陪跸，东都守固，阌乡野战，雁门解围。自外征夫，不可 胜纪。既立功勋，须酬官爵。而志怀翻覆，言行浮诡，危急则勋赏悬授，克定则丝 纶不行，异商鞅之颁金，同项王之剚印。芳饵之下，必有悬鱼，惜其重赏，求人死 力，走逆坡，匹此非难。凡百骁雄，谁不仇怨。至于匹夫蕞尔，宿诺不亏，既在 乘舆，二三其德。其罪十也。

直言启沃，王臣匪躬，惟木从绳，若金须砺。唐尧建鼓，思闻献替之言；夏禹 悬鞀，时听箴规之。而愎谏违卜，蠹贤嫉能，直士正人，皆由屠害。左仆、齐 国公颖，上国、宋国公贺若弼，或文昌上相，或细柳功臣，暂吐良药之言，翻 加属镂之赐。龙逢无罪，便遭夏癸之诛；王何辜？滥被商辛之戮。遂令君结， 贤人缄。指白日而比盛，苍天而敢欺，不悟国之将亡，不知死之将至。其罪八 也。

禽兽之行，在于聚麀，人之，别于内外。而兰陵公主幸告终，谁谓敤首 之贤，翻见齐襄之耻。逮于先皇嫔御，并银环；诸王女，咸贮金屋。牝鸣于 诘旦，雄雉恣其群飞，衵衣戏陈侯之朝，穹庐同冒顿之寝。爵赏之，女谒遂成， 公卿宣，无复纲纪。其罪二也。

设官分职，贵在铨衡；察狱问刑，无闻贩鬻。而钱神起论，铜臭为公，梁冀受 黄金之蛇，孟佗荐蒲之酒。遂使彝攸篸，政以贿成，君在野，小人在位。积 薪居上，同汲黯之言；钱不如，伤赵壹之赋。其罪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