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设骗局财神遭小劫谋复任

我听德泉一番话，不觉恍然大悟dao：“怪不得今日那承揽油酒的，没有人和他抢夺。这两天豆油的行情，不过三两七八钱，他却zuo了六两四钱；高粱酒行情，不过四两二三，他却zuo了七两八钱；可见得是通同一气的了。”德泉dao：“这些话，我也是从佚庐chu1听来的，不然我哪里知dao。他们当日本来是用了买办chu来采办的；后来一个甚么人上了条陈，说买办不妥，不如设了报价chu1，每日应买甚么东西，挂chu牌去，叫各行家弥封报价，派了委员会同开拆，拣最便宜的定买。谁知一班行家得了这个信，便大家联络起来。后来局里也看着不对，才行了这个当面跌价的规矩，报价chu1便改了议价chu1。起先大家要抢生意，自然总跌得贱些，不久却又联络起来了。其实zuo买卖联络了同行，多要点价钱，不能算弊病；那卖货的和那受货的联络起来，那个货却是公家之货，不是受货人自用之货，这个里面便无事不可为了。”我dao：“从前既是用买办的，不知为甚么又要改了章程，只怕买办也chu了弊病了。”德泉dao：“这个就难说了。官场中的事情，只准你暗中舞弊，却不准你明里要钱。其实用买办倒没有弊病，商家jiao易一个九五回佣，几乎是个通例的了。制造局每年用的wu料，少说点，也有二三十万，那当买办的，安分照例办去，便坐享了万把银子一年，他何必再作弊呢。虽然说人心没厌足，谁能保他！不过作了弊，万一给人家攻击起来，撤了这个差使，便连那万把一年的好chu1也没了。不比这个单靠几两银子薪水的，除了舞弊，再不想有丝毫好chu1，就是闹穿了，开除了，他那个事情本来不甚可惜。这般利害相衡起来，那当买办的自然不敢舞弊了。谁知官场中却不这么说，拿了这照规矩的佣钱，他一定要说是弊，不肯放过；单立chu这些名目来，自以为弊绝风清，中间却不知受了多少蒙蔽。”

我dao：“他买货是一chu1，收货是一chu1，发价又是一chu1，要舞弊，可也不甚容易。”德泉dao：“岂但这几chu1，那专跑制造局zuo生意的，连小工都是通同一气的。小工tou，上海人叫zuo‘箩间’。那边zuo箩间的人，却兼着zuo砖灰生意，制造局所用的砖灰，都是用他的。他也天天往议价chu1跑，所以就格外容易串通了。有一回，买了一票砖，害得人家一个痛快淋漓。这里起造房子的砖，叫zuo‘新放砖’，名目是二寸厚，其实总不免有点厚薄。制造局买砖，向来是要验过厚薄的；其实此举也是多事，一二分的上下，起造时，那泥水匠本可以在用灰上设法的。他那验厚薄之法，是用五块砖迭起，把尺一量，是十寸，便算对了。那zuo砖灰生意的，自己是个箩间，验起来时自然容易设法，厚的薄的搀起来迭，自然总在十寸光景。他也不知垄断了若干年了。有一回，跑了个生脸的人，去承揽了十万新放砖。等到送货的时候，不免要请教他的小工。那小工却把厚的和厚的迭在一chu1，薄的和薄的迭在一chu1，拿尺量起来，不是量了十一寸，便是量了九寸。收货的司事，便摆chu满脸公事样子来，说一定不能用，完全要退回去。又说甚么工程赶急，限时限刻，要换了好货来。害得那家人家，雇了他的小工，一块一块的拣起来，十成之中，不过三成是恰合二寸厚的。只得到窑里去商量，窑里也不能设法一律匀净。十万砖，送了七次，还拣不到四万。一面又是风雷火炮的cui货。那家人家没了法，只得不zuo这个生意，把下余未曾jiao齐的六万多砖，让给他去jiao货，每万还贴还他若干银子，方才了结。还要把人家那三万多的货价，捺了五个月，才发chu来。照这样看去，那制造局的生意还zuo得么。这样把持的情形，那当总办的木tou人，哪里知dao！说起来，还是只有他家靠得住呢。”我dao：“发价是局里的事，他怎么能捺得住？”德泉dao：“他只要弄个玄虚，叫收货的人不把发票送到帐房里，帐房又从何发起！纵使发票已经到了帐房，他帐房也是通的，又奈他何呢。”

凡zuo小说的有一句老话，是有话便长，无话便短。等到继之查察了长江、苏、杭一带回来，已是十月初旬了。此时外面倒了一家极大的钱庄，一时市面上沸沸扬扬起来，十分jin急，我们未免也要留心打点。一时谈起这家钱庄的来历，德泉dao：“这位大财东，本来是chushen极寒微的，是一个小钱店的学徒，姓古，名叫雨山。他当学徒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