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连接着围墙环绕的第三进,月洞门上嵌着一方澄泥水磨砖砌出来的匾额,先帝御笔亲题的,名为“忘言馆。”
“咱们就在这儿待命吧。”凌阿代用严肃低沉的声音说,同时双眼上视,大家跟着他将“忘言馆”三子又看了一遍。进馆去的,只有曹頫一个人,由巴呼穆带领,进了月洞门,将他交给了“忘言馆”的总管齐二姑,随即又退出月洞门。
“圣母老太太今儿个有点儿烦躁。”满头白发但极为健旺的齐二姑轻声关照:“曹老爷,你多顺着他一点儿。”
“我知道。”说着,曹頫在廊上站住了。
齐二姑随即掀帘入内,曹頫屏息静听,只觉微有人声;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尚无动静,正在疑惑之际,突然觉得肩背上有样东西撞了上来,转脸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正就是圣母老太太的那头母猴,跳了在他身上。
“滚下来。”
突然这一声大喝,让已受微惊的曹頫又吓一跳,急忙转脸望时,是圣母老太太站在门帘前面。猴子受了申斥,从曹頫身上跳了下来,躲向一边,圣母老太太便先招呼“曹老爷,听说要走了?”
“是!”曹頫先恭恭敬敬的请个安说:“我带了几个人来见圣母老太太,这会儿都在馆外待命。”
“老太太,”齐二姑在她身旁说:“请曹老爷进屋谈吧!”
“对了。曹老爷,你请进来。”
屋子里生着极大的火盆,这使得曹頫想起馆外有人在凛冽的西北风中待命,只怕手都冻僵,当即站在门口说道:“请圣母老太太的示下,是不是让他们进来请安?”
“是那些人?”
“一公司个人,凌都统以外,其余是一路办事伺候圣母老太太的人,一个是太医姓黄,圣母老太太的猴子,由她照看;另外两个是我的侄子。”
“喔,”圣母老太太有些踌躇“曹老爷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见生人,不过,一个是太医,另外两个是你的侄子,不算外人。好吧!见一见。”
有这一声,曹頫立即转身掀帘而出,在廊上大声喊道:“圣母老太太传见。”
有西北风传送,馆外诸人听得很清楚,急步而入,上了台阶,凌阿代问道:“四哥,平时来都是请安,今天怎么样?是不是要磕头?”
“你们看呢?”
“应该磕头。”曹震接口。
“我也觉得应该磕头。”凌阿代又说:“四哥,请你报名。”
于是照引见的规矩,曹頫带头先行,进门以后,他往圣母老太太身旁一站,等他们都跪下了,刚要逐一报名,不道圣母老太太已站了起来,乱摇双手,抢先开口。“不要,不要。我不管人家给我磕头,赶快起来,赶快起来。”
局面有些僵。曹頫心想,既然已经跪了下来,不磕头岂非枉此一屈膝?当即一面向齐二姑使个眼色;一面说道:“以圣母老太太的身份,岂可不行大礼。请安坐受礼。”
“老太太,你就别谦了。人家要磕了头,才能跟皇上交待。”
“好吧,我就算替皇上受你们的头。”
“皇帝!”齐二姑纠正她用“皇上”的称呼。“啊,啊!皇帝,皇帝!”
这是跪着的人已磕下头去,曹頫便既报名“热河都统凌阿代;御医院御医黄太玄,内务府司库曹震,内务府官学生曹霑给圣母老太太请安。
“喔,喔!请起来,请坐。”
站是都站起来了,却都未坐。圣母老太太从未见过衣冠整齐的这么五个男人,在她面前雁行斜立,因而深感窘迫,那手足无措的神情,很明显的都摆出来了。
凌阿代比较了解她的情形,当即向曹頫使个眼色说道:“一切都请你代陈圣母老太太,我们暂且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