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找原因，朱笔亲批；“准予解任调治，着孙嘉淦署理直隶。”这一批送了李卫的命，忧虑过度，竟至中风，请太医急救无效，撒手西去。“遗折”送到中，皇帝不免歉然，不想一朱批成了命符，因而面谕优恤，下了一上谕：“李卫才猷练，实心办事，封疆累任，宣力多年，勇往直前，无所瞻顾，畿辅重地，正资料理；前闻患病沉重，准其解任调治，特遣太医诊治，颁赐医药，冀其痊可，今闻盍逝，为悼惜，着侍卫往奠茶酒，柩椁启程之日，除该省官员，照属员之礼奠送外，其经过地方文武官员，在二十里以内着，差人护送，照看境。所有应得恤典，该照例查奏。”

李卫是江苏徐州人，灵柩由保定字陆路到达直鲁界的德州，改为路，循运河南下。他的家属很害怕，因为李卫以善捕盗受知于先帝，江湖上的仇家很多；虽然上谕中特别待：“经过地方文武官员，在二十里以内着，俱差人护送，照看境。”仍恐事，因而一路上提心吊胆，日夜不安。

“我想请你跟仲四去打听打听。”

既说“缓不济急”可知必得上去办此事。曹震不再多说，辞了来随即转往前门外大栅栏通远镖局—仲四去年新设的一联号；一问不巧，仲四刚动回通州。“临行待的，明儿就回家。”通远的事纪胖说：“震二爷如果有急事，我派人把他去追回来。”

“十六叔说的一不错。我会告诉他改。”皇帝又说：“李卫的折还没有批，这会就批了吧！”

“孙嘉淦如果肯改一改他的脾气，倒是皇帝的好帮手。”

李卫是上了一个告病请解任的折，这个折其实也是一以退为的手法——大约一个月前，李卫参奏河总督铸造“挟诈欺公，贪残民”奉旨接任廷勘，李卫站了上风。哪知得意忘形，召见是在乾清外，与太监谈阔论；于是皇帝招总太监面谕，指责奏事太监王常贵等人，不守规矩“擅与李卫谈”降旨“从重治罪”；小太监就不必议了，个个重责四十板。打在人家上，疼在李卫脸上，便上了个告病请解任的折；一直留中未发，这会儿要断然置了。

李卫在朝中也颇多怨家，但也结了一些好朋友，方观承就是其中之一；他长行南北，关省亲，曾得李卫资助。后来在公事上，因为接近鄂尔泰的关系，曾经有过误会，但这两年由于平郡王掌权，李卫复又修好，暗中结成很亲密的朋友。所以当李卫病故，很想到保定亲自吊唁，单以理二阿哥的丧事，无法分，心里一直耿耿不安；这天听到一个消息，更是彻夜不眠了。

“不必了。”曹振看一看暗云密布，晚来雨雪的天气，一说：“我自己去一趟吧。”于是由通远派了两名趟手陪着，曹震带着魏新，当天黄昏赶到了通州；上已有薄薄一层雪了。

“是。你请吩咐，该怎么帮？”

“缓不济急。”

方观承将他所听到的消息，不便问，也不便去问那家镖行，是何字号。为的是怕打草惊蛇；像这事，非只好不可轻易吐。

这个消息来自镖行，据说当年甘凤池为李卫以延请至“总督”衙门，教授弟武艺为名，骗到杭州，秘密决以后，他的散步北方的徒徒孙，表面声不动，私底下无时或忘报复师仇。可惜李卫防范严密，等了十年，未得下手机会。此时如果放过机会，等李卫的棺木到了徐州，土为安，就永无报仇的机会了。为此，甘凤池的一个再传弟，而且是绿营千总的龚得胜，在他的防区河南汝州，秘密召集同门，密谋下手，商定的办法是，以重金罗致漕帮中善于潜的好手，夜在运河中击沉装载李卫灵柩的那条官船。

私人，自然就不能提异议了。

“李达，”达是李卫新得的谥号；方观承说：“生前总算功在地方，现在人死还不能免祸。咱们得帮他一个忙才好。”

方观承久历江湖，知这个办法是可以行得通的；但漕帮规矩甚严，只要打听到龚得胜是请了哪一个好手，就能从他的“前人”下手，约束他不得有此行动。这就要找曹震了，他现在是内务府的八品笔贴式—由泰陵陵工‘保举’上得来的官，而且也是内务府的红员，着好几个差事，经常差在外。不过这回很巧，他刚刚从关外看了几“皇庄”回京，一唤即到。

“说的是。不过方先生，”曹震建议“我倒有个釜底薪的办法，何不悄悄行文河南巡抚，把那个龚得胜调走，甚至看起来，蛇无而不行，不就没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