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锦儿似乎有于心不忍了，敛一敛笑容，平静得说：“我们俩商量过了，想问你几句话，请你老实说。”

“是你震二哥的喜事，跟我什么相？”

“行！”曹雪芹亲自去待了桐生，走回来答复秋月的话：“我是从家里来。”原来曹雪芹跟他的同学，还有内务府几个喜风月的小官，结了一个诗社；这天是社期，一早门，下午回家，才知秋月已回。夫人将翠宝的事告诉了他，确是语焉不详，对杏香更是只字不提；曹雪芹既不敢问，又放不下心来，逡巡而退，却一溜烟似地走了来找秋月，想细问在通州的光景。

曹雪芹无奈，只得答一声：“好！”“芹二爷，”秋月问：“那阿元长得怎么样？”

“光指相貌？”

“怎么不想？添了个可以替你分劳的帮手，难不是喜事？”

锦儿的卧室是前后两间，前面起坐，后房安床，另带一个间。她特为将秋月引间，谈了好久，让堂屋里的曹雪芹都等到不耐烦了。

“他怎么来了？”秋月不免诧异，匆匆对锦儿说：“杏香的事，他完全不知，你先别提。”

“慢慢！你先别数落他。”秋月拦住了锦儿，向曹雪芹问：“芹二爷，照你说，杏香不如阿元，那么要你在这两个人当中挑一个，你一定挑阿元？”

“你叫锦儿，就不能叫翠宝，跟我一样叫翠姨；要叫翠宝，就得锦儿叫嫂。”

“好，我就叫锦儿嫂好了！”

“没有的事，我是一视同仁。”

让震二爷跟方老爷去说好了；他原托过震二爷。”

秋月有些好笑，锦儿喝醋竟喝到曹雪芹上来了。同时她也有警惕，锦儿既然对同样的称谓，不无芥，曹雪芹就应该及早补救，否则将来会生好些无谓的是非。于是她说：“芹二爷，名分不能不顾，锦儿跟翠姨之间，你的称呼得分一分。”

“哼！”锦儿仍旧撇着嘴；不满之意犹在。

听得这话，曹雪芹倒是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会，方始回答：“相貌也是七分，情六分，能耐八分。”

秋月看看事都谈完了，正想告辞时，不到外面有人声在说：“芹二爷来了！”

“那我就老实说吧，这里有情分在。”

曹雪芹无端有些窘迫“你是指相貌？还是指什么？”她支吾着问。

“应该怎么说呢？”锦儿咄咄人的问。

“指相貌，也指情，能耐。你一样一样评。”锦儿又说：“不许随敷衍。”

曹雪芹不知她问这话的用意；迟疑未答之际，锦儿补了一句：“你只打个分数好了，是几分人才？”

秋月笑，锦儿也笑；是薄怒初解的那神情；曹雪芹有些被捉了的觉，脸就不免尴尬了。

“既然方老爷曾经托震二爷，这话就不算冒昧。事不宜迟，你今天就跟震二爷说吧。”

“七分人才。”

“对了，光指相貌。”

看着样，多半是谈她的婚姻；但会问些什么，他无法猜测，只能严阵以待的一

“连情、能耐呢？”这回是秋月发问。

“今天就说，明儿就有回信。”锦儿满有把握的：“一说准成。”

“那可以达到八分。”

先谈翠宝。听完了，曹雪芹向锦儿拱拱手说：“恭喜，恭喜！”

“还算是有良心的。”秋月看着锦儿说。

“是，是！”曹雪芹急忙认错“是我失言了，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真正的；翠宝不过叫叫罢了。”

“话不是这么说。”

“哪么，”锦儿问：“杏香呢？”

“你打哪儿来？”秋月掀帘现，不等他回答，又添了一句：“里面坐。”了起坐的那间屋，锦儿迎着他说：“你在这儿吃饭，让你的小厮回去跟太太说一声儿，到晚上我派人送你跟秋月回去。”

“不对！”秋月立即纠正“是震二嫂。”

“慢一！”锦儿也在屋里声向外招呼“请芹二爷先在堂屋里坐，好生伺候。”接着放低了声音：“咱们先得说一说，在他面前，什么话能提，什么话不能提，免得接不上来。”

“算了吧！”锦儿撇着嘴说：“只怕你有了翠宝，就忘了锦儿了。”

“那可没有法了！”秋月向曹雪芹说：“你以后就叫翠姨吧。从翠姨门见礼那天改好了。”

“是不是！”不等他话完，锦儿便大声嚷了起来“你跟我多少日了；跟她才几天？居然就一视同仁，不明摆着是有她没有我？”

“你好没良心！通扯只得七分！你看她就不如阿元！”

“这，”曹雪芹踌躇着说：“怎么分法？”

曹雪芹尚未答话，锦儿已抢着开了“不行！”她的气很“嫂亲不如亲，我的称呼不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