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来得及看。”

大家都谈得起劲，只有翠保默默不语；曹震发觉了，便即问说：“怎么啦？为什么不兴？”

“念过几年。”

“杏香，”曹震说：“这是我们家四老爷！”

“你们都说四老爷古板、严厉，我看和气的嘛！”杏香答覆曹雪芹说：“也许是我跟他有缘。”

何谨当然不便开，只摇一摇手；曹雪芹看他脸平静，似乎曹頫尚不知他们兄弟有藏之事，心里一块石落地了。等到堂屋，餐桌已收拾净，只有杏香一个人垂手站在门边，并未见翠宝的踪影。

“四叔坐着。”曹震赶说：“让雪芹去拿了来。”

“什么画？”

“怪不得！”曹頫“画得不错，题的也好；人就该这样。”

翠保抬望了望，语又止；曹雪芹乖觉，向杏香说：“咱们走吧！我有话跟你说。”

听这语气，便是许可的表示；曹震松了一气，害怕杏香不识好歹，提醒她说：“四老爷问你，你就老实说。”

“你今天的这个面不小，四老爷很少夸奖人的，连带我也沾了光。”

这是最得意的，还不是曹雪芹，而是杏香“四老爷！”她的声音既且快，倒像是曹家的“家生女儿”等曹頫转脸望着她时，她索大喇喇问：“你看芹二爷画得怎么样啊？”

相询。

“这是哪家的姑娘？”

“我——，”曹雪芹一急，随便扯了一句话“我有张画，得把它赶完。”

“喔！”杏香蹲请了个安，中叫一声：“四老爷。”

“喔！”曹頫起说“我跟刘侍郎有约，吃了午饭就回去；京里的人来了，就带到我哪里好了。”来的突兀，去的飘忽，一场虚惊，带来了不同的想，最得意的是曹雪芹，倒不是为他自己，而是因为杏香。

“是！”杏香答应着，趁曹頫转去看墙上所悬的字画时，向曹震使了个，又朝卧房努一努嘴，暗示翠宝藏在内。

其实是好让翠宝跟曹震私下说话；他看他们走远了，才叹气说：“这么躲也不是

哪知曹頫居然反问杏香：“你说呢？”

“是一个帐额。”曹雪芹看了曹震一“是镖局仲四托我画的，因为快动了，我得把它赶来，也了掉一笔人情。”

到此地步，曹震大为放心了，唯一顾虑的是，自禁于卧房中的翠宝，只要她不纰漏，整个情况都能瞒住曹頫；但要不能大意，因而他换了个座位，本来是坐在曹頫下首的，换到对面，整队闭着的卧室房门，万一翠宝不知就里，冒昧现，还来得及应变补救。

“总得未牌以后。”

“自然是好嘛！”杏香答说：“梅是士，竹是君，画着两卉，就见的人品很。”

这就是教训，虽不必提名字，也知是冲着谁说的，所以曹雪芹恭恭敬敬地答应一声：“是！”“京里的人，”曹頫转脸问曹震“什么时候到？”

好不懂事的死丫！曹震在心里骂，怎么能这样说话呢？“老古板”的“四老爷”就觉得曹雪芹画得不错，要称赞两句，让她这样公然一问，也得板着脸说些言不由衷的话了。

曹頫闲闲得站起来，临近一看，本是无可无不可的那随意浏览的神态；及至视线一临画幅，神情顿改，首先是把负着的手解了开来；接着很快向曹雪芹和曹震看了一；然后伏下仔细看。

曹頫有讶异之“你念过书没有？”他问。

曹頫接受了这个解释，脸转为和缓了“画在哪儿？我看看。”说着，便又站起来的模样。

也不过说的三五句闲话的功夫，门外脚步声起，首先门的是桐生，将门帘掀起，接着是魏升，倒退内，双手捧着白绫的一端，另一端是杏香捧着；屋来，旋转，一东一西，扯直了帐额。桐生放下门帘，双手将一座烛台，擎起，中还说一声：“请四老爷来看画。”

“我去拿！”尚未门的杏香更是乖觉，一面掀帘，一面在喊：“桐生哥，”——原来这两天习惯的称呼，听起来却令人确知她的份是个侍婢。

“我给你的那书，你看了没有？”曹頫问曹雪芹。

“对了！”曹震接：“你跟四老爷有缘。”接着他又向曹雪芹说“我跟你说的那句话，你别忘了，赶办。”曹雪芹想不起是那句话，但曹震既未明说，自不便多问，只糊糊地答应着。

“原来就在这里的。”曹震转脸吩咐：“杏香，看有开没有，替四老爷沏一杯茶来。”

“你再忙什么？”曹頫把脸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