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未定,只见曹震的跟班,气喘吁吁的奔了来说:“芹二爷,我们二爷找了半天了,赶紧吧!”
曹雪芹加快脚步,进了席棚,恰好遇见来保,蹲身喊得一声“来爷爷”正在踌躇,是否要提刘五的事,一眼瞥见曹震,脸色不甚好看,自然顾不得刘五了。迎上去招呼:“二哥,我来了。”
“你算是白来了!”曹震恨恨得说:“再三交代,务必早到,还是磨到这时候。好好的一个差使,嗨!”说着,还跺一跺脚。
看样子,那件差使给了别人了。曹雪芹不明白,他何以把这么件小事,患得患失的看得这等重要?当然,心里的话不能说,还得赔不是。
“是我不好!”他说:“遇见个熟人,有事托我,一谈就耽误了。”
“你就是爱管闲事!自己都还顾不过来,管人家的是干什么?”
曹雪芹不作声,曹震却似还有话说,就这是一阵骚动,有人在嚷:“来了,来了!”曹震转身就走,从汹涌的人潮中挤了出去,曹雪芹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想一想,还是去看个热闹吧!哪知一出席棚,就不能不跪下了——迎接平郡王的王公百官,已排成班次,最前面是亲王、郡王与贝勒,接下来便很清楚的分辨得出,是贝子以下了,因为自皇子、亲王至五等爵,顶戴虽然同样用红宝石,但只有自贝子开始才用花翎。同时也很容易看得出来,谁是宗室,照规矩,宗室对亲郡王无跪接之礼;跪接的是王公以下的文武百官。因为如此,曹雪芹也不能不在人群中跪下了。
这是前队的“顶马”已经到了,十六名由军功上得来的,红蓝顶子的护卫,分成两列,昂然行来;那十六批健壮的大马,由于缰绳收勒,不但马首昂扬,四蹄也不断在原地踏动,得得蹄声中,时时有由于限制马足而不耐烦的长嘶,以故行进虽不算快,气势却颇雄壮。
顶马之后,是平郡王所领的镶红旗,皂底镶红边的旗帜掩映之下,是一乘十六抬得大轿,撒金羊肝漆的轿身,银顶红盖,轿夫久经训练,步子踩得又稳又快,足以赶得上马蹄。
顾盼之间,轿子已停了下了,扶轿杆的护卫,打开轿帘,出来的贵人,三十来岁,生得温文尔雅。虽经长途跋涉,却看不出丝毫风尘之色。只见他步履安详,直到发现庄亲王,方始疾走两步。
平郡王一面撩起行装下摆,一面说一声:“十六爷!真不敢当。”
庄王赶紧将他扶助,面对面的端详着说:“倒像发福了。”
“托十六爷的福。”平郡王福彭从容答道:“一踏上归途,饱食终日,四体不勤,如何不胖?”
庄王正要搭话,瞥见京兆尹带着大兴宛平两知县,躬着身子,侍立在旁;另有个穿蓝布棉袍却带着红缨帽的听差,一样也是躬身侍立,不过手中捧着一个朱漆木盘,盘上三只银杯,杯中自然是酒。当下被提醒了。
“先喝下马杯吧!”说着,庄王让开一步,好容京兆尹上前致词。
“王爷为国立功,奏凯在即。一杯水酒,为王爷洗尘;亦是为王爷预贺。”
等京兆尹说了这几句颂词,身后那名随着主人,历练惯了送往迎来的听差,踏上半步,屈下一膝,将托盘稳稳得高举过顶。
“王爷请!”京兆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