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娘说田里没有收成,哥哥弟弟都快饿死了,就叫我到这里来。”
盈儿心中低叹,环视在座的八个姑娘,她们有的抹着脂粉,有的素净着一张脸,各个也是盯住盈儿。
刚刚那个捡牛粪的姑娘道:“我比她好,十三岁才来,现在十六岁了,学唱很多曲儿。七少爷说,要把我们调教成知书达礼、琴棋书画皆通的歌妓,梨香院有很多大官文人来往,说不定被看中了,还能到官府当个姨太太呢!”
“晴川姊姊最好命了,过年前嫁给张秀才当正室,人家张公子疼惜她,说她是他的红粉知己,现在把晴川姊姊供在家里当少奶奶哩!”
“我不要当姨太太,也不要当少奶奶,我要存钱,以后出去开一间布庄卖绫罗绸缎给你们。”
“红棉,你好坏呵!竟敢回头赚七少爷的钱。”
“不会啦!只要是梨香院的妨妹来,我一律打七折。可是…可是什么是七折啊?”红棉乞求盈儿“盈儿姊姊,我十个指头会加加减减,可是一超过十个指头,就糊涂了,你是不是要教我们算术?”
望着这群年纪与她相仿、甚至更小的苦命姑娘,盈儿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家里有爹娘疼她,四个弟妹友爱和乐,她自幼念书,跟父亲学算帐,如今有一技之长,在巨狼帮的帐房谋生。虽然不免看人脸色,或是让江离亭轻薄欺负,但是再怎么比较,她都比被卖到梨香院的姑娘幸运多了。
盈儿软下心肠,先前对梨香院的成见都抛开了“你们想学算术,我有空就来教。”
红棉率先拍手“谢谢盈儿姊姊。”
众姑娘也是兴高采烈,小小的紫薇又说话了“可是,盈儿姊姊,你先教我们那两句诗嘛!”
“喔?”盈儿吞了吞口水,瞪向专心于帐簿上的江离亭,转头瞧着那龙飞凤舞的字迹,清清喉咙“嗯…这个嘛!嗯,就是说春天的时候,蚕儿把丝吐完,就死掉了;蜡烛烧成灰烬,就乾了。”
十六只眼睛望向她,满怀希望地期待着。
盈儿顿时手足无措“我…嗯,讲完了。”
“讲完了?”众姑娘齐声大叫。
江离亭总算把眼睛挪开帐册,笑看盈儿,似乎正等着看好戏。
红棉举手道:“昨天七少爷讲前两句『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整整讲了一个早上,还说了好多李商隐的故事耶!”
“故事?”盈儿脑袋空空的“我没有故事啊!就算有,也被他讲完了。”
一直很认真学习的小紫薇道:“七少爷说这首『无题诗』讲爱情,从古到今,儿女情爱的故事是说不完的。”
又有姑娘道:“盈儿姊姊,我不懂,为什么蚕儿那么傻,它不要吐丝,就不会死掉了嘛!”
盈儿无力招架,她固然念过诗书,但是叫她引经据典地解释诗句,那功力可大大不如镇日沉溺诗词歌赋的江离亭。而江离亭竟然叫她在他面前讲诗,这…这不是教她当众出丑吗?
“江离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