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女孩子,传统上女子接受男方的馈赠是应该的。”
“这对他也不公平。”小方极其疲倦。
“松弛下来,”我说:“别怕,并不是末日。”
她勉强一笑。
我懂得,其实她已经决定上路,但禁不住悲哀。
我也黯然。
没有选择是世上至大的悲哀。
为了鼓励她,我说:“至少你可以嫁得很风光,想想你亲眷失望的面孔,已经值回票价:他们以为你完了,结果你没有。”
“去你的。”她破涕而笑。
“真的,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我当然知道,”她捧著头“我比谁都更为清楚,一切发生在我身上的事,都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是否一个好人?”
“绝对是。”
“这还不够?”
“你那诗人更加可爱得不食人间烟火,你为什么不娶她?一结婚就可以到世外桃源享福去了。”
“咄,好端端怎么扯到我身上来。”
“这是完全同样的个案。”
我默默无语。
过很久很久,我才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以后要见你就难了。”
“你真以为我一说‘是’立即脱胎换骨?每种生活方式都要付出代价,你看我,黑过墨斗,说不定一过去就害死人冢,到时偷鸡不著蚀把米。”
我没想到她愉快的表皮下有这么多苦衷。一个人长久失意会得引起自卑感,这就是小方不开心的原因。
“去吧,”我说:“你需要休息。”
她双眼濡湿“你仍会爱我?”
“是的,仍然爱你。”
她靠在我的肩膀,不知情的人看了,以为我们是情侣。
其敏,便是那个不知情的人。
她在一旁窥视,小方没有看见她,我却瞥见她的衣角。
其敏一直盯著我。
我问她:“你没有更好的事要做?”
她的表情很惨,一个孩子在很渴望一样得不到的东西的时候,往往也有这个表情。
对于其敏来说,我算不算是那一种难得的玩具呢。
“你爱她?”其敏问。
“不管你事。”
“据我知道,她另外有男朋友,家境很好。”
“其敏,你是一个诗人,不应理这些闲事。”我说:“你的气质哪里去了。”
她有默羞愧。
“其敏,别钻牛角尖,本来我不想把别人的私事告诉你,但又怕你心中有个结,所以不妨同你说:小方快要嫁人,新郎并不是我,我们纯粹是朋友,其敏,正如我同你一样,是朋友。”
她的双眼忽然又添增神采,像是看见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