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导演来讲课耶!大家都说他是来替新片挑主角的,想当明星就快去占位子喔!”
顿时,雪关感到没趣。星梦、星梦,这就是她念戏剧系的理想吗?只为了和灵犬莱西一样当上明星?
雪关在台湾受的是本地教育,这和她父亲喜爱中国文化,期许她有中文素养有关。
案亲来台深造,后来又接下大学教职,那时雪关才两岁,便随父母由京都迁来台北。
既是在台湾长大,融入本地生活,雪关除了有个日本名字外,其实和个台湾小女生没两样,也着实费了一番读书工夫才进入艺术学院的。
但是,一学期下来,她失去了方向。校园里弥漫着一股风气…太急于求表现!
只是,在表现的背后,明明还少了那分锻链呀!
雪关叹气了,这是她融不进这圈子的原因吗?是她见惯父亲的严谨治学,和丽姨的极端内敛…
念头落到丽姨身上,雪关忽然定了定,一对秀气的眉眼凝聚起来。假如,返回京都这件事碍着丽姨的是她的学业…
此时下课钟响了,雪关远远望见她的一票同学巴住大导演涌出教学大楼,前呼后拥的喧攘,有多少人是为了星梦而使出浑身解数。刺眼的阳光下,雪关看在眼里,脑子豁然开朗,她肯定自己这不是逃避,而是觉悟了…真的,她对当明星没兴趣,她又不是莱西!
一周之后,雪关悄悄的办了休学。
休学证明书,以及那封从纸屑篓子捡回来的京都的来信,并陈在丽姨面前。
一个方正,一个绉折,显得有些对冲。是雪关先打破那错愕、胶着的空气,她一开口便滔滔不绝的说:“不,这么做,并不完全是因为丽姨,主要在于我自己。爸爸的去世,使我想了很多事情,也产生了一些新的怀疑…对学校、对未来,我究竟要些什么?我需要退一步重新做思考,我只是暂时离开学校而已…”
接着,她的口气一变而为兴奋,因为做出严正的表情,她的脸孔反而有种孩子气的可爱。“现在,既然我已经办了休学,没有学校的牵绊,我就要每天每天缠着丽姨,说服丽姨答应京都的演唱会,丽姨一定要说好才行!”
丽姨没说好,没有置一词地起了身,踱到炉台前,上面有一座黄琉璃安在小铜雕架上,映照到她脸上雾雾的黄光,让她的表情氤氲不明了。
久久悬疑着,突然,她抬起头来,厉着声音问:“你真的不后悔,雪关?”
有那么一个片刻,雪关觉得迷惑、疑心,仿佛丽姨问的不是她的学业,而是别的,别的真正会教人后悔不及的事。
可是,她见丽姨把自己环抱着,娇弱、冷瑟地挨着那白石炉台,她之前的不安消失了,几步上前,扶住丽姨的臂膀。
雪关生得肌鼻婷匀,在她丽姨跟前一站,比丽姨高上半个头有馀。
“雪关没什么可后悔的呀!丽姨,雪关支持你,会一直陪着你的,”她一股劲儿地说,心头热呼呼的。“我们回去吧!丽姨,我们回日本去…你十年没回家乡了,而我从来没机会回去。我想看看京都,看看自己出生的地方!”
丽姨伸手反抓住雪关,两人似乎都生出一种绝望、迫切的感觉。一条舟上,只有她们俩了,彼此缚着彼此,沉落时,也只能一起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