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蕙就象见了鬼怪一样，惊恐地把西平推开。她的力气突然变得那么大，把西平几乎推跌倒了。

但白蕙见了他，上站起来，连琴盖也不盖上，扭就往外走。

白蕙的心下来，她觉得自己内每神经都受到西平心中的痛苦，她多么不愿意西平在这样重的痛苦中煎熬。她真想走回去，把西平那憔悴的脸贴在自己。但是她终于没那么，只是回过来，泣不成声地说：“我们…又何必欺骗自己呢…”

白蕙无力地朝他笑笑。她从未见过林达海如此胡拉碴、面容憔悴。她心里明白，林医生为她尽了多大的力。

她听到看芭舞的人们回来，老刘一直把他们送到楼房台阶前，又把车开回车库。

白蕙脸朝门外，尽量装得冷漠地说：“不，你错了，我并不恨你。我有什么理由恨你？”

林达海坐定后问：“白蕙，现在告诉我，怎么好好地就病倒了？你在昏迷

恋啊。她任思回溯，并没去弹琴。过了好久好久，她才把手放到琴键上，轻轻地、满怀伤地弹响第一个音符。

“好好休息，不要说话，不要胡思想。”达海对白蕙说“过两天我再来看你。”说完，回对在一旁侍候的芬又关照许多话，才拎起他的医疗包，走了。

西平从沙发上站起，拉开白蕙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怀中，就要去吻她的睛。

琴声继续响着，一遍又一遍反复弹奏着那首本不太复杂的曲。白蕙情不自禁地推开术门，沿着石路走去。她听得更清楚了：琴声正从二楼的窗传来。

“不，蕙，不要这样残忍，不要说我们之间一切已成为过去，给我一线希望吧。”西平在背后可怜地哀求。

白蕙再也不忍听下去，走到西平面前说：“不要再这样苦自己了…”

丁家上下，从爷爷到珊珊，包括丁文健夫妇都很关心。文健特意把林达海请来为她诊治。

她慢慢退来，把木栅栏门关上。正在这时，琴声戛然而止。白蕙不自禁地驻足往二楼的窗看去，灯还亮着，似乎有人影在窗帘后晃动。

突然，一阵清新优的琴声隐隐约约传来。这么晚了，是谁和自己一样不睡觉，还在弹琴？白蕙认真倾听着，旋律是那么熟悉。她想起来，就是她曾弹奏过的那一首《阿多尼斯献给维纳斯》。她边听边循着琴声往园的西端走去。白蕙那对钢琴训练有素的耳朵已听，这个弹奏者平超，比她自己得多，甚至胜过西平。那曲经他一弹奏，更采了十分，实在是首优绝的钢琴曲。往西走了一段，白蕙恍然明白，琴声自园西端那座小小的两层灰楼。白蕙以前在园散步时见过这小楼，它与丁家的园只隔一木栅栏。白蕙曾估计那是邻居家的房。

一曲终了，她坐着发起呆来。

然后他拉着那疯走了。疯挣扎着频频回去看白蕙，白蕙害怕得一时站在那儿动弹不了。

西平抬起来，伸手去拉白蕙的手：“仔细看看我，蕙。我还是以前的我吗？我每天木人似的吃、睡、说话，装笑脸，陪她去商店、下舞场…可我的心，每时每刻，都象被一条毒蛇在咬，被一把尖刀在剜，支持着我没有倒下去的，仅仅是因为我留恋着你。我还想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的影…”说着说着，他也下泪来。

突然她后响起脚步声。这声音使她骨悚然。她鼓足勇气转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见黑黝黝的树丛旁站着一个白的人影。

白蕙吓得转就跑。那人竟一边叫着“竹茵、你别跑，等等我，别丢下我…”一边追不舍。

秋夜凉气袭人，白蕙在夜中控制不住地索索发抖。

一阵凉风过，白蕙哆嗦一下。她这才觉得自己太荒唐，更半夜一人在园中蹿，而且离楼已那么远。她快步穿过园朝楼里走去。

一听这话，西平猛地上前一步，他脸煞白地把白蕙的肩膀扳过来，使她面对自己：“我的选择！是我自己的选择吗？你为什么故意刺我！”

白蕙烧得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不时发呓语胡话。她浑的骨象一片散了架的篱笆，整个象被风得悠悠飘的云絮。而脑，则象笼罩着雾气、翻动着泡的无边沼泽，远远近近的记忆，形形的场景，各模各样的面孔，毫无规律地在那里隐现起伏。妈妈，妈妈的愁容，妈妈的咳嗽声；西平，西平皱的眉心，方方的嘴角，西平在惨叫，西平在飞跑；哦，不，是那个疯，疯光的睛，疯的利爪，疯跪在自己床前，疯在拚命追赶自己。啊，前面是悬崖，无路可逃了，吧。哦，飞起来，飘起来，象一朵棉…

林达海故作轻松地说：“你可把我们吓了一大。差一儿，阎罗王就要胜过我了。”

这次西平没有拉她，而是声音颤抖地说：“你一直躲着我，蕙。我知，你恨我…”

白蕙不吱声，她怕一张，就要嚎陶大哭起来。她捂住嘴，向客厅门跑去。

两天以后，林达海又来看白蕙。白蕙已经神多了，但还没有起床。

白蕙走上石台阶，推推小楼的门。这门似乎从里面锁住了。她突然醒悟到，随便闯邻家院内，似乎不太礼貌。但这木栅栏门一开，小楼就成了丁宅的一分，这是怎么回事？

白蕙病倒了。起病又急又猛，连续几天，烧几乎达到四十度。

“哦，蕙，为什么？”西平痛苦地叫。

但是，多么奇怪，今天才发现那木栅栏竟然有一扇小门，而且小门还开着一条。白蕙走近去看看，那扇门前的石路，一直通向小灰楼前的石台阶。

但西平听得来，她是费了多大劲，才没有哭来。他情冲动地捶着自己的脯：“你应该恨我。一个对你背信弃义的人，一个伤害了你情的人。”

他不是去看芭舞演了吗，怎么在这儿？白蕙不解地想。

“不，我要说，要说。你知吗，蕙，我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要用我全的，抹去你底的那一丝忧郁。第一看到你，我就有这个冲动。但是现在，我不仅没能抹去它，反而使它更更了…”

当天夜晚，白蕙一直在园中徘徊。

白蕙只觉得不争气的泪拚命往上涌，她制自己把泪咽下，制自己声音保持平静：“丁少爷，你有什么话，就请快说。”

白蕙拼命地跑，不料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跌倒了。而那人却已追到跟前，白蕙吓得叫了起来：“啊…”正在这时，那人后又蹿一个人来，一把抱住他，用苍老的声音低喝：“别胡闹，快跟我回去！”

说完，她冲客厅，往楼上奔去。

“请你，不要这样…”白蕙气吁吁地说。

“你又想起‘今夜’咖啡馆，是吗？”一个喑哑的声音在她后说。

西平松开手，绕到她面前，神情忧郁地说：“你瘦了。看着你一天天瘦下去，我…”

不知是害怕还是心疼，或是两者兼而有之，两行泪冲破堤防，从白蕙的眶直落而下。

突然，她伏到琴键上掩面哭泣起来。

那老看了白蕙一，沉着脸说：“姑娘，天很晚了，回房去吧。”

“别说了，请你不要再说了。”白蕙猛地手，蒙住自己的泪。

是谁，那么熟悉，又那么生疏。白蕙回，果然是西平站在那儿，目光幽怨地看着她。

西平今天耍了个招。临开演前，他让办公室的小茶房拿着张他写的字条去剧场找文健夫妇。字条上说，他今晚有急事，不能去看芭舞。他在外面转了一圈就回家来，他渴盼见到白蕙。

第四天早上，烧终于退了。她清醒过来。睁开睛，她第一个看见的是守护在她旁的林达海。

白蕙仍然背对西平：“何必这样说呢，你的选择是对的。”

白蕙已站起来。她这才看清，那个追赶她的人，神张，嘴角动，一看就知是个疯。而那个抱住疯的人，是个穿布褂的壮实的老。

她看着二楼一个个窗灯光熄灭，整座楼房都安睡了。她还不想去睡。她迫自己，让脑冷静下来，什么也不要去想。她在园中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离楼房越来越远，朝园的走去。

林达海给她打了退烧针，皱着眉站在床前，看着这同病作着顽抗争的可怜姑娘。

西平跌坐在沙发里。他手抚额，半天半天，才哽咽着说：“你说得对，是我自己的选择，没人能迫我。…天哪，那天死在医院里的，实在应该是我，是我！”

白蕙略等一会，见西平不说话，便抬步向外走。

“哦，蕙，我把你吓哭了…”西平俯下，看着白蕙的脸，白蕙一跺脚转过，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泪。

她弹的是贝多芬《月光奏鸣曲》。她很快沉浸到音乐的意境之中。

白蕙停住脚步，但并没回。

西平苦笑着摇了摇“我又成了丁少爷！”

白蕙没有把手从西平的手中去，但她绝望地说：“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西平垮了，他又一次跌坐到沙发上，用手捶着：“我懂了，我再没这个权利，对吗？”

西平一把拉住她：“别走，我只有几句话。”

那人也在盯着她看，一也不想隐蔽自己的影。而且，我的天，他竟然走上前来。他在叫什么？“竹茵，竹茵，你回来了。为什么不上楼？为什么到了楼前又走掉了？”

月光下，白蕙清楚地看到一个人的脸、天哪，他是谁？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而且不止一次…